他对林愈并没有太大的好感,只不过可以肯定,林愈过来找他,一定是因为黄如金的缘故。林愈对黄如金没什么恶意,来找他也必然也只是因为关心黄如金的去向罢了。
因为这个原因,阿萨里勉强接待了林愈。当然,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他换穿了一身睡袍,外面裹了一件西域的大戎氅,活脱脱一副刚刚被人叫醒的模样,从里面慢慢走出,语气极为不耐,眯眼道,“不知中允大人来访是为何故?”
说话时阿萨里夸张地打了一个哈欠。
林愈微微一笑,“想必西疆王也是久等了吧?一室都是茶香。”
方才为了和林愈耗着,他确实消耗了不少茶叶,室内余香袅袅,林愈一眼就识破了。
阿萨里打哈欠的动作一滞,干脆也毫不掩饰道,“是啊,本王确实小等了一阵子,林大人耐性不错嘛。”
林愈莞尔一笑,“下官别无所长,唯有静候是长,以前觐见圣上,等上个半天整天的也是常事,都是练出来的。”
不卑不亢,能忍能等,就绝非常人。
阿萨里心中微微动容,但语气却依旧恶劣,“我说林大人,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黄贤侄的事,我是真不清楚,上回我们在赌坊都分路扬镳了,后来她去了哪儿,我也不清楚,你这天天来问我,我也是很困扰的呀!”
林愈似乎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在空气中嗅了嗅道,“滋荣冬茹温常早,润泽春茶味更真。西疆王用的可是御赐的‘明前雨后’?”
德禄帝赏的是什么茶,阿萨里其实一点也不在乎,倒是林愈都这么说了,阿萨里也不好再赶他走,只好不甚耐烦地吩咐旁边的小宫女道,“去,给林大人也沏一壶茶来。”
林愈上前微微拱了拱手,眼角往客室里的座椅上瞟了瞟,正要将那椅子夸赞一番,阿萨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坐。”
林愈顿时转身又鞠一躬,“谢西疆王赐座。”
茶很快就上来了,林愈喝得很慢,标准啜饮,阿萨里愈加不耐,呵欠连连。
“我说这半夜三更地,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什么事儿啊,林大人?黄如金的事我是真不清楚!”
林愈缓缓放下茶杯道,“西疆王莫要焦躁,下官此番而行,乃是受太子之托,给西疆王提个醒的。”
“提醒?”
阿萨里忍不住眯眼一笑,“本王乃京都贵客,纵是你们这里火烧赤壁,也得好好把我这个贵客好生伺候着,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还用你们太子殿下来提醒么?”
林愈微微一笑,“您这是急什么呢?何不先听我把话说完?”
阿萨里只能闭嘴,没好气道,“你说。”
之前关于黄如金的事,是祁玉关过来询问的,也不知是被打发了还是他从一早就料定,藏起黄如金的人不是阿萨里,因此之后一直就没往这方面想。但如今见到阿萨里本人,几番周旋下来,林愈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他——阿萨里心中有鬼,黄如金的事他一定知情。
“太子前去北衙借兵了。”
担心阿萨里不知内情,林愈又补充道,“北衙禁军,是只有皇帝才可以调用的军队,太子此番冒险,是为了捉拿城中乱党。”
阿萨里也并非等闲之辈,林愈此言已出,他也不再刻意伪装,微微挑眉道,“既然是乱党,何不上报朝廷,将此事交由德禄帝处理,太子无兵符调兵,是想造反么?”
林愈低头喝了一口茶,脸带笑意,“您说呢?”
阿萨里忽而仰头大笑,笑声震耳,但浑然没有任何缓解气氛之力,只让人忍不住心生寒意,片刻之后,他方才慢慢低头,恢复正常,道,“毛头小儿,就凭这一点把戏,也想来糊弄本王?”
这一句重重一喝,整个室内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室内唯一候着两个茶水丫头,都是阿萨里自己从西域带来的,知晓他脾气阴晴不定,此刻俱都吓得双腿发抖,颤颤不已。
林愈打的是什么主意,阿萨里自然明白,林愈此意无非乃是敲山震虎,意在提醒他不要掺和太子和德禄帝之间的事。
但林愈年方二十,太子也不过二十五,阿萨里年已二十六,不论是西域还是大平算来,都早已是颇有资历的长者,何况他身任西疆王已久,若论这些朝堂把戏,也自然都不在话下。
林愈此举,在阿萨里看来,无异于班门弄斧,简直是不要命了。
谁知林愈一直在低头喝茶,待到他这一句喝毕,方才抬头,微微叹道,“果真好茶!”
“您是不知道,大平今年上等的春茶极少,自入春以来,我就没喝到过几口好茶,这回可真是蹭了西疆王的光了。”
见到阿萨里脸色冷冰冰,林愈这才哦了一声道,“您误会了,下官并非是要来支使您做什么。下官此举,”他顿了顿,“太子此举,纯粹只是为了一个人。”
林愈静静望向阿萨里。
阿萨里等了片刻,终还是忍不住道,“黄如金?”
“正是金吾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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