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功法故老相传,受之于天,乃是从上古玄门,相传而来。万载文字演化,玄门齐云一脉的后人多次抄录,但却从未听说有门人高士,能练过六重境界。吕子通的师尊玉虚真人修为何其高深,昔年盘坐而逝之时,也不过只练到了第五重而已。
吕子通自幼投入齐云山门下,修习“五行乾坤功”数十载,已然具备了去练“玄天无隅功”的根基。
但修习“玄天无隅功”之人,除了要有高深的内息做根基之外。取“大方无隅”之意,更讲求的是道家圆融冲和,心境宽宏的法旨。
吕子通这些年怀着满腔的悲愤怨念,又是始终俗事缠身。修习“玄天无隅功”几年下来,始终在一重境界,上下徘徊。他在两淮多年未遇敌手,奇功虽是无所进展,倒也未全然在意。
然而在尊胜塔前,吕子通败在南华子之手时,适才知道自己的玄门修为,仍需大进方可。这几个月来,他将门中大小事务交予旁人料理,自己则潜心修习“玄天无隅功”。
这一番静下心来,吕子通虽说心病未去,但全神所系,却也将“玄天无隅功”的心法练到了第二重。
待要再去修习第三重时,虽是照着心法上的口诀,运气疏脉移息换劲,但每每修炼到关键处,便神智混沌,半身犹如火炙,半身如坠冰窖。他几番运功不成,深知强行练将下去,必有走火入魔之祸。
如此晃晃数日,吕子通眼见将“玄天无隅功”练到三重无望。正是心中烦闷,欲罢不能之时,偶尔将功法口诀向后翻去,忽见有标注之处写道:
“此功法每重之间,或而更进一层,或而天壤之别。然以下往上修习之时,如陡遇大变,可在凝神绝念,灵台清明之下,一时强运相邻之上层心法。但此法一经使出,过后轻则肺腑呕血,调养内息十日方可;重则体内真气激荡,破体而亡。用之实乃以性命相赌,故若非生死攸关之际,万不可相试,须切记之!”
吕子通看到这里,心念一动,将那强破禁锢,暂窥上层境界的法门牢记于心。而后又是堪堪数日无功,转眼便到了自己五十寿诞的日子。
无巧不巧,吕子通万万未曾想到,昔年为自己逼走的伍天柯会在此时,找上门来。
而伍天柯显了几手鬼魅般的武学之下,吕子通暗暗吃惊,心底已没有了定能与之相抗的把握。
到了伍天柯出言立约挑战之时,吕子通闭目良久,想的便是一旦交手抵敌不住,是否用上那“玄天无隅功”里暂破禁锢的法门。
只因此事关乎自己性命,吕子通立在当场,沉思半响,方才狠下心肠,决心事到临头一试。这实是豁出性命之举,只是他生性素来沉稳,所思之事,半点也不显在脸上。故而场中之人虽多,却谁也未能从他神态间瞧出半点端倪。
而后他与伍天柯交上手后,顿觉伍天柯的武功,略高了自己一筹。如若是寻常相斗,绝无胜算。但此战关乎自己与五行门上下荣辱去留,实在是万万不可落败,是以横下心来,决心用“玄天无隅功”的第三重心法,以求取胜。
吕子通十几年来,心中只是想着国仇家恨。当运集功力,使出和伍天柯最后相对的万钧之掌时,心中已然存了死念。
顿时间,只觉得盘踞在脑海心间的多年仇怨,恍若幻梦一般,都将随着自己的一死而荡然无存。
如此一番,吕子通灵台心境,霎时间变得分外清明。无意间,竟恰好符合了修习“玄天无隅功”时,“圆融冲和,心境宽宏”的要旨。也正因如此,他强用“玄天无隅功”的第三重境界,才侥幸性命无碍,只是肺腑百骸,少有损伤罢了。
吕子通吐出一口鲜血,胸中痛楚之感稍轻。心中暗叹性命算是保住了,想起方才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只觉得恍若隔世,兀自如梦。
柳少阳扶着吕子通到了寝房之中,取过培养调元的上好丹药,和水与吕子通服下。吕子通双目微闭,体内气息流转,过得小半个时辰,已觉伤势大有好转。
他见柳少阳神色间透着焦虑,心中一暖,笑了笑道:“阳儿,叔父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去告诉你师父方天禄和‘筹尊’徐义,就说我临时有事绊住,叫他们代我相谢前来的宾朋群豪便是。再把玄牝叫过来守着,你就到前面帮着招呼去吧。”
柳少阳再三瞧了吕子通,见他确实已无大碍,这才离去。过不多时,天色已然全黑,威远镖局内外再添明灯巨烛,直照得厅堂屋廊,寿宴席间,犹如白昼一般。
柳少阳正招呼着四方宾朋喝酒高谈,忽见守门的汉子匆匆而来行了一礼,低声道:“柳左使,门外来了个云游方士,也不肯通报姓名。我等将他拦住,他却只说是门主的旧识,非要进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