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景风回来,幼春果然同他说起要跟海帅回涂州之事。景风震惊之下,很是难过,然而却又无法。
幼春看他呆坐桌边嘿然无语之态,心中也有些难受。然而她从未遇到过如景风一般的人,对她呵护照料……反倒叫她觉得心里不踏实,因此当阿秀说起要回涂州之时,一来她想李大娘一家,二来也想趁机离开景风。不然的话,没了这次阿秀的许可,以后留下,不定会出什么事来。
因此她小心谨慎地,只想早些离开景风了事,也免得自己心上总是忐忑不安。
然而如今见景风无言坐着的模样,幼春反有些愧疚,便走到桌边,说道:“景风叔,对不住……”景风不语。幼春见他的手放在桌上,便试探着伸手出去,欲握一握。怎奈她极少主动对人如此亲近,手伸出去,便迟疑地不敢落下。
景风略一转眼看见,心头轻轻一叹,手反过来,向上一迎,便将幼春欲缩回的手握在手心。幼春身子抖了抖,便有些怯怯然地望向景风。
景风说道:“你好似很怕我……为何?”手上略微用力,极温柔地将幼春拉过来靠在膝边。幼春身不由己靠过来,想了想,便道:“很少有人对我这样好……”她不敢看景风,只垂了眸子,低声说罢。
景风一震。手上略用力紧了紧,幼春便看他,景风心头百感交集,两人面面相觑静对片刻,景风说道:“好孩子……我、抱你一抱成么?”幼春垂了双眼,便轻轻点头。景风伸出手臂,将幼春抱入怀中,手上用力,便叫她坐在自己腿上,幼春一颗心狂跳,浑身不自在,刹那出汗,便想不顾一切甩开他跑掉,只因明白景风不是坏人,是以始终极力忍耐着。
景风将幼春抱了许久,却并未有其他动作。身体交接,他的身上热热的,又是个习武的成年男子,胸怀宽阔踏实,幼春起初还不安地左顾右盼,片刻却平静下来,渐觉安稳,最后竟是困意横生,见景风没有将自己放下的心思,便伏在景风怀中想假寐一会,不料一趴过去,便睡着了,模模糊糊之中,似有人在耳畔说道:“……我永不会害你……”好似梦境一般。
次日幼春便跟阿秀启程回涂州。幼春很是惊奇,本以为阿秀会乘坐那艘剿灭黑蛇岛时候的大船去,不料到了岸边,却见一艘中型的渔船停靠边儿上,幼春看看阿秀,阿秀一笑,说道:“看我做什么?”幼春看他笑的那样,就道:“没什么。”阿秀说道:“吞吞吐吐的小孩我最不喜。”幼春沉默片刻,说道:“你本就不喜欢我。”阿秀闻言,越发笑的狠,旁边数人纷纷瞩目。
正说话间,那停靠的船上忽地有人探身出来,向着这边招手,叫道:“阿春!”幼春一怔,细细一看,果然竟是先前同船跟随胡渔头的小青鱼,幼春一喜,拔腿要跑,阿秀伸手按住他肩头,说道:“小家伙,做什么?”
幼春说道:“大人,那是我们船上的人。”阿秀说道:“我也看到了,不过你就这么跑了,大为不妥。”幼春问道:“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阿秀说道:“你说要跟我回涂州的,自不能乱跑……既然跟了我,便要守规矩。”
幼春说道:“大人,不知是什么规矩?”阿秀说道:“第一,你不得对人说起我是海帅。第二,你要听我的话。”
幼春皱眉,问道:“大人要隐瞒身份……我不说就是了,要我听大人的话,是不是说到涂州之前?”
阿秀忍着笑,说道:“你倒真聪明,不错,便是到涂州之前,哼……到了涂州,便放你回家,不会再对你如何。”
幼春松了口气。阿秀看的真切,便哼了声,迈步向前,幼春便跟着,一边忐忑看自己船上那些人,不料阿秀竟直接向那船而去,幼春起初未反应过来,待阿秀迈步要上船,才急忙问道:“大人,你乘的是这艘船?”阿秀说道:“是啊。”幼春说道:“你……”阿秀哈哈一笑,说道:“怎么,先前你不是还想过来的么?”
幼春只觉得这其中不对,想来想去,问道:“这不是景风大人相送的那艘罢?”阿秀说道:“正是啊。”幼春不由恼了,说道:“大人,你……你也……你起初还不许景风大人送的,如今却……”
阿秀伸手过去,便在她腮上捏了一把,说道:“哈哈,好歹也是我许他买了,替他瞒过去的,难道不许我乘么?——小家伙,你若敢说我半句坏话,我便把你扔进水里去,叫海里的大鱼吃了。”
幼春又气又闷,心里觉得阿秀实在是太厚颜无耻,且小气的很,然而到底却不敢说,只好随着阿秀上了船,心里本百般不服他的,等上船后见了胡渔头姜伯他们,心情才好转起来。
阿秀瞒了身份,只说是要去涂州探亲的客人,中途遇上幼春,便一同结伴。这些渔民多都是实心之人,胡渔头跟姜伯虽然眼神老辣,虽看出阿秀气度不凡,只以为是什么大家公子,因此也不说什么,哪里知道他就是海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