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楚夫人说了真名,便看幼春,等她意思。幼春问道:“出海龙不就是海帅大人么?为何要同他一较高下?”齐楚夫人见她问的明白,便含笑说道:“你若是肯拜在我门下,为我弟子,我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你知。”
幼春听了,沉吟片刻,说道:“不能一时就应了,请容我再想想。”齐楚夫人笑道:“你这娃儿倒是有意思,既然如此,那你便想想就是了,只不过,休得同我拖三阻四……我虽惜才,若是不能为我所用者,宁杀。”
她生的美艳动人,且又因手段了得,故而风情万种,寻常之人见了,难以抗拒。然而此刻说到“宁杀”两字之时,轻轻一咬,却似弹指间便能化身杀神一般,叫人望而生畏。
幼春缩着肩膀便打了个哆嗦,齐楚夫人见她害怕,就一笑,翩然去了。
幼春见她走了,才掀被子下床,她到底年小,身子又不好,经过此番惊恐,仆一下床之时,胸口气闷难当,几乎喘不过气来,一手捂在胸前,用力抚摸两下才好些。
幼春喘着,到门口往外,掀起帘子探头去看,却见外面窗明几净,空旷无人,只是门窗也各都关着,幼春蹭到窗户边上,轻轻用力,果然无法打开,此刻,便也听到外面有人经过,一个说道:“捉回来的那小子便在里头么?”另一人道:“回副领,正是。”而后再无声息。
幼春心中暗叹一声,知道门口便有人守着。自己是穴翅难飞,她便重新回来,爬到床上,只想:“也不知无忧会否跑回去找到大人跟景风叔他们,唉,罢了,不管如何,他无事也就好了。”
幼春想了会儿,困意上涌,便睡了起来,正睡得香甜,便听有人说道:“你看上的便是这个?”是个男子的声,声调有些古怪。
幼春起初以为做梦,后来便反应过来,刚要睁眼醒来,就听得另一人说道:“不错。不过,我留着另有用处,你休要打他主意。”
幼春听出后面这说话的是齐楚夫人,先前男子便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别说他还未曾想要投你门下,就算真正应了,将来也不知怎样。值得如此冒险么?倒不如给我了。”
齐楚夫人说道:“这样的孩子,大概不出一个时辰,也被你折腾死了。像他这样的资质,莫说是我们那里,就算是整个启朝,也再找不出第二人。”
男子便啧啧说道:“就算他再好,若不从你,也是白搭的,好罢,我应你不擅自动手就是了,只不过,倘若他真个不愿拜你门下,就将他给我,如何?”
齐楚夫人低低笑了几声,说道:“也好。然而那边你倒是费心盯着,那靠山怕是保不住了,无用之人,该断则断,万别叫出海龙查到更多,坏了我们之大事。”
男人说道:“这个你放心。”
两人说了会,便双双出去了。幼春睡意全无,才从床上爬起,正欲下地,忽地听门口有人说道:“副领,您怎么来了?”
有人说道:“刚刚看到有人出去,其中一个好似是女子,是什么人?”守门的便道:“是大人上宾,小人也不敢问。”
那人就道:“原来如此……咦,他们怎又回来了?”而后便听得有人闷哼一声,房门便被打开。
幼春不知发生何事,瞪着眼睛望外,却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疾步进来,幼春吓得后退,那男子到了床边,伸手握住她手,说道:“跟我走。别出声。”幼春问道:“你是何人?”男子说道:“是海帅派我来的。”幼春心头一动,说道:“是大人……”半信半疑中,男子将她抱了,说道:“噤声,我带你出去。”
幼春便不做声,这男子抱了她,疾步出了房门,幼春一看,那守门的歪在地上,似被打昏。
幼春问道:“你不是跟他们一伙的么?”男子便说道:“我奉海帅之命,已经在此呆了一年多……没想到第一次要办之事,便是救你。”言语之中,流露几分无奈惋惜。
幼春说道:“多谢你。”男子面无表情,抱着幼春望外就走,刚冲出院门,见一队士兵巡逻而过,男子躲在廊后,待那些士兵过了,才又出来向前,如此又过了两间屋,幼春忽地说道:“等……等等!”就紧张看向前方。
男子正紧张左顾右盼,听幼春出声,便向前看去,一看之下,顿时心惊,原来前方,一黑一白两道影子,缓缓出现,那白衣之人,正是齐楚夫人,黑衣的却蒙着面,仿佛幽灵,无声无息出现前方。
幼春抓住男子衣襟,很是紧张,齐楚夫人风姿曼妙上前,说道:“阿春,你莫非是想好了么?”幼春咽一口气,说道:“我还正在想。”齐楚夫人冷冷一笑,说道:“小娃儿,我是惜才,才容你的,你若是要同我玩花样,却休怪我无情。”
幼春不答,齐楚夫人又看向那男子,笑着说道:“好大胆的人,是海帅手下?”
此刻周遭也有侍卫纷纷赶来,当前一个领头的见状便喝道:“江远!你这是做什么!”叫江远的男子不言语,只紧紧抱着幼春。
齐楚夫人一挥手,领头那人便不做声,反而带人向后退了几步。
齐楚夫人便看着江远笑道:“你当那间房只一个守卫么?未免太小看我等了,我早就疑心这府内有公子秀安穴的奸细,只不过却想不到是你……他也够耐心,竟放你在此一年,什么都不曾做,叫我查也无从查起!只不过,到底是功亏一篑了,公子秀竟肯为了这小……娃儿忍心叫你铤而走险,曝露身份……哈哈。”
江远面色不佳,但仍算镇定。幼春听完齐楚夫人所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齐楚夫人笑了两声,又看幼春,说道:“只不过如此一来……小娃儿,看来你的身份比我想象的更要有趣呢。”
此刻,齐楚夫人旁边那男子就低低说道:“同他们啰嗦什么,让我动手……如何?”齐楚夫人说道:“你是等不及了么?是想杀,还是……”
黑衣男子就说道:“两者都有,先杀一个,剩下的,嘿嘿……”声音浓浓邪意,叫人心生不安。
江远见状不好,抱着幼春便急忙后退,黑衣男子身形微动,行动竟是极快,手上刀光闪烁,向着江远后心而去,江远一手抱着幼春,一手拔刀,将黑衣男子的刀挡下,幼春只觉得眼前刀光交加,炫目迷眼,心头惊慌连连。
几个回合下来,已见端倪,幼春纵然不懂武功,也知道江远占不到什么便宜,且他臂上已经吃了一刀,鲜血淋漓,动作渐渐迟钝。
幼春见情形紧急,便大声叫道:“停手,停手!”
齐楚夫人听她出声,便说道:“住手!”然而那黑衣男子杀的性起,双眼泛红,露出嗜血之芒,那古怪的弯刀向着江远腰间砍去,对齐楚夫人所言置若罔闻,竟似要把江远拦腰斩了而后快。
齐楚夫人见他不停手,双眉一皱,手向前伸出,纤纤素手轻轻一弹,无声无息有物飞出,撞在黑衣男子的刀上。
电光火石之间,江远纵身一跃,终于躲过这致命一招,只腰间仍被黑衣男子的弯刀割破衣裳,着实惊险异常,站在原地,一时惊魂未定。
黑衣男子未杀成,握刀站着,齐楚夫人喝道:“为何不听我命!”黑衣男子悻悻咬牙而回,似很是遗憾,齐楚夫人手一抬,便给了他一个巴掌,骂道:“混账,下次若再如此,便要重罚!”
黑衣男子被打,却不能做声,只一双眼睛里透出阴狠之色,伸手捂着脸,退到一边。
齐楚夫人这才抬头看幼春,说道:“小家伙,你要说什么?”
幼春示意江远将自己放下,江远摇头。幼春无奈,就看向齐楚夫人,说道:“你们是夷洲之人么?”
这话一出,齐楚夫人跟那黑衣男子都变了面色。江远皱眉,便看向幼春。幼春说道:“我听他说话声音古怪,像是夷洲口音。”
她说的“他”,乃是那黑衣男子,齐楚夫人目光闪动,问道:“小家伙,你怎识得夷洲口音,莫非你去过?”
幼春说道:“不曾,只是我早先有个师父,曾去过夷洲,小时候教我说过些夷洲言语。”
齐楚夫人问道:“你师父是何人?”幼春说道:“名姓早就不记得了。”
齐楚夫人想了想,便说道:“闲话休提,小家伙,你只说,你愿不愿意拜我门下?”江远一听,微微一怔。
齐楚夫人说道:“你可要想好了,若是回答有错,你们两个便性命不保!且死的凄惨哦……小家伙,你若是肯拜我为师,以后有的你好处,我曾说过,谁也不敢再欺负你,只有你欺负别人……”
幼春听到此,便说道:“我记得……可,我并不想去欺负别人,亦不想在别人之上。”
齐楚夫人一怔,说道:“你……”
幼春说道:“我只是想平安过活,大家和和气气相处,岂不是好?为何不是你凌驾我之上,便是我欺负你?夫人,——方才我问,你不曾否认,那你们的确是夷洲之人了……夷洲跟我朝本不相往来,为何你们竟偷偷来此?前度你说,要同海帅一争高下,其中定然有什么阴谋,只是照我看来,大家相安无事的,何其快乐?为何总要争来争去,打斗起来?——且我觉得你赢不过海帅的。”
在场众人皆惊。齐楚夫人脸色更是有些难看,问道:“小家伙,你又有何见识,凭什么如此说?”
幼春说道:“天时,地利,人和。海帅此刻正当时,声名如日中天,且又是地方之人,占有东主之利,且海帅为人聪慧果敢,威武严明,民望极佳,民众对他只是敬爱拥戴……你们不过是远来,暗地行事,如今依仗之人,怕也不保的,凭什么能同海帅斗?就如萤火之光,无法同皓月相比,叫我看,倒不如速速回夷洲去,免得生些不必要的事端,到时候无法收拾,谁也不知会发生何事,怕……引发更大事端。”她年纪小小,然而侃侃说出这番来,却叫众人都哑口无言。幼春说到最后,若有隐忧,就微微皱眉,小小叹了口气。
周遭一时都无声,江远深深看她,隐隐露出震惊之色。
对面黑衣男子双眼更红,哑声同齐楚夫人说道:“实在无礼猖狂,请你允许,把这小子交给我罢!”
齐楚夫人望着幼春,双目如钩,沉沉说道:“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江远见他两个都生出杀意,将幼春护着,便把刀挡在跟前,幼春说道:“你不必护我,自行离开。”江远摇头,幼春叹息,就问道:“海帅为何要为我叫你涉险?”江远沉默片刻,说道:“我本来也不解……此刻才有些明白了。”原本毫无表情的面上,隐隐透出一丝释然笑意来。
齐楚夫人愤然一挥衣袖,转身欲走,黑衣男人见状,情知她已把现场交付自己,狞笑着便上前,弯刀直取江远腰间,——他怕伤了幼春,因此只望江远腰上招呼,江远见他来势甚快,急忙后退,正在危急时,一柄刀无声无息从旁边探出,看似平淡无奇,不知为何,竟端端正正挡住了黑衣男子的弯刀。接着,有个人笑道:“小家伙,没想到你竟这么信任我呢,很有眼光。”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更得晚了点,嘿嘿,为了防抽,再复制一遍哈,正文:
齐楚夫人说了真名,便看幼春,等她意思。幼春问道:“出海龙不就是海帅大人么?为何要同他一较高下?”齐楚夫人见她问的明白,便含笑说道:“你若是肯拜在我门下,为我弟子,我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