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早上六点接到陈平安电话。
昨天夜里快凌晨才到家,累得跟死狗似的,草草洗把脸就睡了。正睡的香,他电话就到了。
陈平安声音听来有些古怪:“刘洋,邪门了,徐佳男的尸体自己回来了。”
我自然知道其中缘由,可还是装傻问怎么回事。
陈平安说昨天夜里接到殡仪馆方面的电话,说是徐佳男的尸体突然出现。有工作人员说昨天夜里,看见尸体自己跳着回来,像电影里的僵尸一样。
我没说话静静听着。陈平安现在明显已经被折磨的神经过敏,言语里充满着惊恐之状,说有人亲眼目睹,月光很亮,尸体两条腿僵硬绷直,就在那跳来跳去,左摇右晃的,进了停尸间,恐怖极了。
虽然明知道是假的,可我还是听得有些发渗。
陈平安说:“据殡仪馆老人讲,徐佳男死得冤死得怪,很可能一口气没出来化身僵尸,晚上跳到山里去拜月吸光。”
“你信了?”我问。
陈平安苦笑:“不信也得信,反正够邪门的。殡仪馆馆长建议说今天就把尸体火化,我举一百个手赞成,这样的东西不能留在世上,甭管是不是僵尸烧了总没有错。”最后他说道,已经通知徐佳男亲属朋友,怕有人生事,所里特意派几个人去盯着。
我告诉他,我一会儿也过去。随便洗了把脸,出了家门,直奔殡仪馆。
因为是临时安排加塞,徐佳男的焚烧时间安排在早上八点。我们这地方有讲究,烧的越早对死者越好,不少人以抢第一炉为荣。八点已经算很晚了。
到了殡仪馆我看到陈平安,这小子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一看就是心绪如麻。
我简单安慰了几句,他心不在焉,一直瞅着表算时间。
殡仪馆大厅里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最特别的是来了一批小混混,个个不过二十岁,长得弱不禁风,白条鸡似的,可偏偏脸上写满了残忍和野蛮。陈平安因为职业关系,马上警觉起来,和几个警察打了招呼,重点盯着这些人。
我在这些混子里看见了熟人。当日拦车抢劫,手里拿双筒猎枪的那小个子,也在队伍里。
小个子脸色阴沉,不和其他同伴说话,插着裤兜,左右巡视大厅里的人。我藏在暗处,仔细观察,不禁倒吸一口气。他的眼睛很奇怪,呈深蓝色,看起来如同一只窜种的老猫。我碰碰陈平安,告诉他那人可能有问题。陈平安看了看,冷笑一声:“那是美瞳。傻**一个,觉得自己挺拉风的。”
我摇摇头,隐隐总觉得这人有问题。
我再细细观察,发现来的这些混子,他们身上似乎有着相同的纹身。
别看天这么冷,可他们就像是和外界隔绝,毫无寒意的样子。有的穿着亮闪闪马甲,有的穿着一件单衣,他们露出的肢体上,若隐若现出一个图案近似的纹身。
离的远看不清楚,那纹身大概也就橡皮章大小,外面是圆圈,里面是一个极为复杂的构图,有图案有字母,乍看上去,有点像骷髅头。
这些混子凑在一起,要么抽烟,要么在低声嘀咕,眼神都很飘忽。他们看人的时候,那眼睛里放出的光特别吓人,不像人的眼神,而像一只只残忍的鬣狗。
到了八点,在殡仪馆一号大厅举行一个简单的遗体告别仪式。徐佳男的尸体推了出来,经过一晚上处理,倒也看不出有什么异状,躺在尸床上十分平和。
我躲在角落里看着,参加仪式的除了这些混子,徐佳男他妈也来了。她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绿色大衣的女人。这女人头上包着红纱巾,打扮的土里土气,不过看身材还挺苗条,岁数应该不大。
这个女人站在徐佳男***身旁,两个人还手牵着手,看上去颇为怪异。
陈平安和几个警察,死死盯着这两个女人。徐佳男他妈撒泼打滚的本事已经让他们领教过了。这种场合下,生怕她再闹事。
能看出他妈看到儿子尸体推出来,是非常激动的,浑身颤抖,眼睛都直了。她的手一直握在那个绿衣女人的手里,紧紧握着,青筋都起来了。
大厅里的气氛很怪,那么多人,静寂无声,一个说话的都没有。没有悼词没有哀乐,也没安排慰问家属。也就一两分钟,让你们看看尸体在这,陈平安大手一挥,火化。
尸体慢慢推出大厅,往后面火化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