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发生的一幕,几乎让他崩溃。
从很深的地底,传来人类的惨叫声。不单是一个人,听来像是千千万万人在哀号呼救。这种声音极为空旷,夹着嘈杂的风声,虽然有些难以分辨,但那种凄苦的哀嚎,传递出来的感觉,却让他真真实实感觉到了颤栗。
梁憋五说到这,停了一停,我和铜锁已经听傻了。铜锁咳嗽一声,艰难地问:“难道洞里是地狱?”
“我也不知道。”梁憋五神色很茫然:“后来,有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一个二战的纪录片,里面有一幕很像是那天听来的声音。”
梁憋五看到的二战纪录片,是关于德国集中营的。集中营都有毒气室,那个集中营的毒气室是由澡堂子改装而成。屠戮残杀平民的时候,把这些人扒光了衣服,全都关进澡堂子毒气室里。毒气沿着气孔排放进去,人并不是马上死亡,而是有一个相当痛苦的过程。
当受害者受到毒气侵染,浑身痛苦,面临死亡的时候,他们发出了惨叫声。这种惨叫声由几百人同时发出,在空旷的澡堂子里荡漾,产生回音。
这种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产生的综合音,就是那天梁国栋在地洞里听到的。
梁憋五说,他当时在黑暗的地洞中,一听到这种声音,立马崩溃,全身战栗颤抖,脑海里居然浮现出一个又一个夸张诡异的鬼脸。他在杂乱的思潮中,凭借本能,强自保持冷静,双手紧紧抓住岩石,保持平衡,不让自己掉下去。
等这波惨叫过去之后,他再也不敢装大,拼尽全力从洞底爬出来。
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他对这个洞产生了无限的恐惧,甚至产生一个在当时算是大逆不道的想法,难道真的有十八层地狱的存在?他恍惚中认为,这个洞会直通传说中的阴曹地府。
经过这件事,他心灰意冷,完全就被冷水浇头,消灭了一切的好奇和**。他不怕死,但是怕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未知恐怖。他甚至产生这么一个想法,如果我以不死之身遭遇折磨,承受巨大痛苦而死不了,这不就是地狱吗。
他说的这个,让我想起了普罗米修斯,为人间盗取火种的神。宙斯为了惩罚他,把他捆在山上让老鹰啄食心肝,死又死不了,每时每刻都饱受折磨。
我以前总是觉得长生不老是人类终极梦想,现在一看梁憋五这个样子,倒觉得他有种说不出的可怜。
死固然可怕,但永远不死,也未尝不是什么好事。
“很多年过去了,天下渐渐太平,就在我想离开这里时,马主任找了上来。他这个不速之客参加了我假装的葬礼,找到我说,你跟你爷爷长得真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没搭理他,可他拿出一沓子资料,说研究过我的家事,查过我的背景,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说梁超你怎么没父母呢?难道他们都死了吗?我当时汗如雨下,实在不知道这个马主任为什么就盯上我了。我请他离开,他居然直呼我梁国栋的真名,还说我一直活着。他说他要查查梁国栋的历史,挖掘我的真实身份。”
梁憋五叹口气。
“我其他都不怕,就怕当年被组织枪毙的事情暴露出来。这件事如鲠在喉,是我心里最大的心结。没办法,我只能听从他的驱使。”
铜锁忍不住道:“我他妈最烦拿个人**来要挟的作法,太下作,纯粹是畜生所为。”
“但你不能不承认,这种作法既阴损又好用,尤其对付有心结的人。社会上用果照威胁女人的人,大有人在。”我说。
铜锁说:“梁超,你也是。那马主任调查你,你不会调查他?我就不信他底子那么干净。”
梁憋五道:“他身世还真就没什么可攻击。他是马卫国的遗腹子,马卫国死的时候他还没出生。这小子长大后,手段和心思跟他那个狗爹一模一样,为人狠辣阴毒。不过,咱们现在这个社会,你越是好好先生就越是窝囊废,就越是吊丝,只能受苦挨穷。而你越是藐视道德,做事无底线,可偏偏就越混的好,娇妻美妾吃香喝辣。”
“呵呵,”铜锁笑:“这是人类丛林法则,弱肉强食,没办法。绵绵叫的羊只能吃草,只有禽兽不如的鬣狗才能横行森林。”
我叹道:“梁超,还是你厚道啊。要是换个旁人,拥有你这样的身手和不死之身,现在还不知折腾到什么样呢,别说吃香喝辣,富可敌国都有可能。你看你现在……”
“说不清什么缘由,”梁憋五道:“我有种很强烈的感觉,马卫国和马主任之间有种特别的相似之处。不像父子,倒像是双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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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更,还有,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