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露特从鸽子身上取出了前线探子发出来的最新消息,细细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将上面的纸条取出了,然后站了起来,朝一间高大的房子走了过去。
这里是热内国师府的后院,帕莫莉自从担任南蛮国师后,就宣布改掉原李姓,恢复南蛮国姓。帕卜里还专门为自己的国师姑姑修建了热内第三座汉白玉建筑——国师府。只是帕莫莉喜静,严令所有人没事不要前来扰她清修。这国师府看起来巍峨高大,但平时却是冷冷清清,少有人来。
优露特做为帕莫莉的亲传弟子,自然不在这种限制之列。他走到那间高大的圆顶建筑旁边,低声道:“师傅。”里面顿时传来一道中性的声音:“进来吧。”
尽管知道师傅不一定能看见,他仍然必恭必敬的行了一个礼,才低着头走了进去。里面的摆设很是简陋,正中摆着一个蒲团,上面坐着一个满头青丝的女子,这女子的面目即使在大白天,也是模糊不清,更看不清具体年龄。在她旁边,一盘檀香正冒着缭缭轻烟,几如一根铁丝。他眉头略不可察的皱了皱,师傅什么都好,就是每次清修,总爱点上檀香,而檀香却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他喜欢南蛮的各类香料,那才是正宗的南蛮香味,比这个汉人的檀香闻起来舒服得多。
帕莫莉指着旁边的另外一个蒲团,示意他坐下,淡淡地道:“说吧,今天到来又有何事?”
优露特却整了整衣衫,走到帕莫莉面前行了一礼道:“师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急急把我召回热内,当时和汉人其实只是两败俱伤。如果重整旗鼓,肯定能够打败南汉的援军的,广阳也不可能丢了。”
“广阳丢了么?”帕莫莉突然蹦出一声小女孩般的声音。
优露特却是见怪不怪,知道自己师傅只要情绪稍有波动,嗓音必会大变。他再此行了一礼道:“是的。”
帕莫莉的又恢复了那个中性的声音,淡淡地道:“这么快广阳就易主了,我倒是有点好奇呢,你给我说说具体情况。”
优露特道:“是。”当下简要的把广阳城破的经过向帕莫莉复述了一遍。帕莫莉静静地听他讲完,喃喃道:“吴明小子果真是厉害,如此发展下去,倒是有点意思。”
优露特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唉,这吴明的运气真是好得逆天,感觉所有的好运气都被他占完了。”
“你错了。”帕莫莉却是缓缓摇了摇头,道:“阿特,你要记得,一个真正的帅才。他所做的一切都须时刻为战争服务。所以,他可以不去计较一些个人鸡毛蒜皮的得失。而赢得其他人的真心拥戴。吴明小子的运气和人缘不是凭空得来的,是他用自己的人格魅力换来的。这也是我们时常说的谦和大度,统御有方,你明白么?”
“是么?”看优露特仍有点茫然,帕莫莉继续道:“阿特,你现在在军事方面的能力,就算是大元帅希烈都是赞不绝口,所以以后要注意的,就是个人性格的培养,在军纪允许的范围内,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不要和属下计较一小地方的得失。这样,才能得到部下的真心拥戴。”
优露特想了想,问道:“这些,难道是酒师伯教给他的?”尽管他们都知道酒道士其实应该算他们师祖,但所有人在帕莫莉面前都不约而同叫酒道士为师伯。提到酒道士,帕莫莉又变成了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尖声道:“那老东西整天除了酒和他的大道理,怎么会知道这些。这只是吴明小子的性格使然而已,不过,这种性格也是有缺陷的……”说到这里,大概是情绪激动,这个南蛮的大国师竟然捂住了嘴,咳嗽了起来。
她的话里有几分惧意,但又隐约有点期待。只是优露特面色大变,注意力全在帕莫莉的掌心上了,那里能听出她话里的别样意味。随着咳嗽声,帕莫莉如玉一般的纤手中竟然出现了一点嫣红。那是一点血迹。他有点惶恐地道:“师傅,你怎么了?”
帕莫莉直直的立在蒲团上,纤细的身子却是铁铸一般动也不动。她缓缓道:“阿特,枯木好歹也是个宗师,就算阳寿将尽,真要拼起命来,可也不是好玩的事。他这次不惜牺牲自己性命,也想和我同归于尽,就是想为波斯争取时间。”
尽管看见师傅好好的坐在面前,优露特仍是心头发寒,他急急道:“师傅,你没事吧。”如果帕莫莉真有个三长两短,南蛮人的立国之路就成了无根之萍,凭借现在南蛮的国力,只能算个笑话了。
帕莫莉摆了摆手,缓缓道:“放心,肯定死不了,但几年之内,必须好好静养,不能再同宗师发生大战了,他枯木比我更惨,恐怕现在真的成了一截枯木吧。”说到这里,她又恢复了小女孩一般的声音,顽皮地笑了起来。
优露特却是眉头大皱,低声道:“如此说来,波斯还可能在近段时间发动东征,否则,枯木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忙了?”
帕莫莉声音恢复了中性,满是激赏:“说得不错,我正是担心这点,所以才让南汉占了广阳,这样和谈起来才有余地,否则现在南汉就算不想再战,但迫于民心舆论压力,也不得不南下,到时候咱们两线做战,形势堪虑。”
“可是。”优露特仍是大为不甘:“那岂不是我们以前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帕莫莉叹了口气,站了起来,眼睛却望向了北方。她淡淡地道:“阿特,你要记得,在这个世界出现第五个明面上的宗师之前,我们和整个东汉,是敌人,但同时也是盟友。万事不可做得太绝,你明白了么?”
优露特想了想,心头渐渐了然,低下头道:“弟子知道了。”
反间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