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p>
藤球击打在木地板上, 发出空洞的声音来, 孩童拍着藤球前进, 专注中不时发出笑声。</p>
一群人跟前跟后, 多少双眼睛都集中在孩童身上, 等候着他可能的命令，殿侧榻上，舒适的软垫之上倚靠着一位明媚的美人，她的年龄已经不小, 有种成熟的风韵，眼神之中却仍抱有一丝灵动。</p>
这就是康嫔, 当年被封的时候, 皇帝差点儿用了“诚”字, 然而, 因聂家之事, 说不上刻意隐瞒, 却也有欺瞒之嫌，惹得皇帝生气，差点儿就不能得到封号。</p>
后来嘛, 渐渐也好了。</p>
说到底, 康嫔并未刻意隐瞒什么, 最初相识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性情, 最后也是什么样的性情，这是一个宁可光天化日把人推下湖水，却也不会背地里下毒的真性情的女子。</p>
与皇帝的相识, 在不少人的说法之中，也是一开始打打闹闹，一个怀疑对方别有居心，一个怀疑对方鬼鬼祟祟，最后不打不相识，成了一对儿欢喜冤家。</p>
据说皇帝还曾笑言，跟康嫔一起，不用思量太多，对方不会曲解他的任何一句话，也不用他去猜她话语背后的深意，简简单单，明明白白，少费了不少心思，也就多了些简单的快乐。</p>
其实啊，哪里有什么简单，只不过是聂琳琅一开始就把握好了自己，决定做最真的样子，成为后宫之中的一朵红艳，不与他色杂糅，红得纯粹而真一。</p>
门后有宫人驻足，站在聂琳琅身边的大宫女过去问了问消息，很快回来俯身，对聂琳琅说了一声。</p>
正看着孩童拍球玩儿的聂琳琅忽地扭头，头上那琳琅满目的华翠触碰间发出轻微的声响来。</p>
“是三哥？三哥怎么会，他才多大，怎么… …”</p>
“娘娘节哀。”大宫女在一旁恭敬低头。</p>
“有书信吗？”</p>
聂琳琅已经坐正了身子，话语之中并不带丝毫的柔弱之意。</p>
大宫女双手奉上了一封书信，聂琳琅迅速拆开，从中拿出那单薄的纸张来，上面所说不多，除了问安之外，就是那一句简单的“无疾而终”。</p>
“怎会如此？”聂琳琅还是不敢信，但白纸黑字，却是不得不信。</p>
一旁众人，听得消息不好，奶娘忙上前哄了小皇子去别处玩儿，一帮人退下，殿内迅速安静了许多。</p>
大宫女依旧不曾高声，语调愈发轻柔：“听说是笑着去的，怕是心愿已了吧。”</p>
聂家的翻身仗打得漂亮，如今不知道多少人都知道聂家是怎样的忍辱负重，几年过去，还有人谈起此事就是夸赞，当然话语之中那位聂家小公子也成了反面人物，没人会理会他当时的当机立断是怎样的果决应当，只会说他性急险些毁了家国大业。</p>
皇帝心有丘壑，早在多年前就想要对外邦动手，苦于情况不明，聂家的反转带来的投名状可是瞌睡来了枕头，讨得了皇帝欢心，连同聂琳琅也得了些好处。</p>
说话间，皇帝的圣驾就过来了，也没让人通传，直接进了殿内，一旁的人都低头，皇帝大步上前坐在榻上，搂住了聂琳琅，低声说：“想哭就哭吧，朕知道，你跟你三哥关系最好。”</p>
聂琳琅低低啜泣，声音哽咽：“当年艰难，若不是三哥大义灭亲，如今哪里还有嫔妾在，怕不是造成了他人奴仆，坟头的土只怕都绿草青青了，如今，如今能有这个福气，都是三哥的功劳，他们倒好，一下子翻身，反成了三哥的罪过，想想都让人心痛，三哥何等才华，竟只能屈身荒野… …”</p>
听到“荒野”的时候，皇帝的嘴角抽了一下，不要告诉他那个杭城是荒野，这可真是让天下都没几个城了。</p>
“好了好了，朕知道，你三哥最好，最可惜，朕本来还说下个恩旨的，不还是你给阻了。”</p>
这般低声哄着，对皇帝来说也是怜惜美人的趣事了。</p>
聂琳琅大大方方拿帕子擦了鼻涕，红着眼说：“好容易事情过去了，三哥性子不与人争，若是来了京中，不定多少是非，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聂家那一家子精着呐，只怕皇儿以后都要受他们连累，还望陛下多多照看，别让他们缠上来才是。”</p>
当年聂琳琅入京，本以为聂家在京中的众人肯定不好，张阁老都倒了，又是聂芳菲首告，聂家这种边缘而又是罪证关键的人物，怎么也要死个七七八八，凄凄惨惨的。</p>
哪里知道来了才发现，那些聂家人没骨气得很，竟是转而投向了聂芳菲，跟着对方又是“芳菲馆”又是火锅楼的，不说赚得盆满钵满，却也是挨上了五皇子的边儿，那罪名对他们的影响竟是微乎其微。</p>
还有不少人，直接把罪名推到了远在外地的聂家，好像两家同姓不同宗一样。</p>
事实上，他们还真的单方面篡改了族谱，把京中的聂家归为了一支，旁的再不与他们相干。</p>
若说是权宜之计，也还罢了，聂广尚能大义灭亲，他们做这些事情也是无奈，可是聂琳琅看着两位兄长讨好聂芳菲的样子，恨得差点儿没把牙齿咬碎。</p>
她知道聂芳菲占尽优势，原来还说远远观望一下，若是真的无隙可插，她也只能退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