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澄想要够下身去捡,苏蕙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娴雅蹲下身拾起帕子放到宝音手边:“福晋,奴才告退。”
宝音接过帕子扔到一旁,修长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板:“不忙,有件事我想问问你。”转脸看着苏蕙和金澄:“你们先回去,我和侧福晋商量点事。”
“奴才等告退。”两人请了跪安方才下去。
“坐下说话吧。”宝音眼皮也不抬虚瞟瞟娴雅身后。娴雅捋衣在锦墩上坐了,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是要为了自己这件事当面难堪,若是如此岂不是枉担了素日间贤良的名声。
娴雅低垂着眼帘:“福晋有话请吩咐吧。”
宝音摆弄着自己的鎏金护甲:“前次芸嫣有喜的时候,你给她送过什么东西的是吧?”
娴雅侧脸看看窗外,看样子是弘历该回来的时候了。这时候问这个难道是想把这件没有丝毫来龙去脉的事情栽到自己头上,只要弘历听得一知半解就能把自己彻彻底底打入不见天日的地狱里去:“是,奴才给她送过东西。只是每日太医诊视熬药都是福晋看着的,这件事就是奴才也觉得福晋真是福大量大。任是谁都做不了这么好这么贴心。”
富察氏笑起来让人知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怕你做得才是叫人挑不出错处,从上到下没人不说你会做人。也不知道王爷几世修来的福分,能有你做侧福晋。”
娴雅默不作声,看样子从今儿开始她是不会让自己好过了。
“只是你这么好偏偏生了个大不好的八字,不宜子孙。”宝音带着一丝惋惜而更多的却是嘲弄的眼神:“自己个儿瞧瞧,自打你来了出了多少事。芸嫣那个身子就不说了,三灾八难就没少过。我也是不争气,好容易一个格格一个阿哥就是命薄。永琏是皇上在震着才算是平安无事,可是我的大格格就没那么好命了。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命太硬,这才出了这么多事。”
娴雅愣怔了一下,不宜子孙?这话的确是额娘在的时候曾经隐隐约约提到过,不过每次都是含糊其辞,尤其是只要自己在身边的时候。原来不只是为了她自己命中无子不宜子孙,更深究的却是在自己身上。
“王爷终究是福大量大,不跟你计较。可是你也该替王爷想想,若是你不止是不宜子孙更是对王爷有所妨碍的话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宝音看着娴雅惨白的脸:“嫁入皇室又被王爷百般宠着,你不能只顾着自己享尽万般荣宠。”
“福晋教训的是,奴才记下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身的,更不知道是怎样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寝宫。脑海中时时冒出不宜子孙的话语,他对自己时冷时热错不在他。却是在自己身上,是他大度不计较。自己却不能不计较,不止是为了自己为了他。还有孩子,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
怨不得额娘一再和自己说,要把孩子给了安安去抚养。也是在担心这件事,只怕自己的命硬会对孩子不利。要是真的为了这个日后也就不会再为了弘历是否会对自己冷漠摒弃,因为从头至尾错的都是自己。而不是他更不是宝音,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主子?”如霜看她愣愣地对着微开的窗户整整三个时辰,不吃不喝不说话。试着去摸她的手,冰凉得仿佛没有了温度一样。吓得惊叫道:“主子,您怎么了?”
娴雅扭过头看着她:“怎么了?”如霜惊惶失措的样子是为了什么:“吓得这样?”
如霜看她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自觉害怕:“主子,您都这么坐了六个时辰了。有什么事儿,您说出来心里也好受些。”
“没事。”娴雅揉揉有些酸软的腰腿,缓缓起身:“有些饿了,看看预备了什么。”
“嗻。”如霜喜不自胜,她想吃东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膳房里早就预备下她喜欢的东西。
娴雅摸着几乎已经麻木的脸颊,想要哭怎么也哭不出来。原来生辰八字早已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宠辱和沉浮,只是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侧福晋然后跟在那个诸人仰望的人身后过完自己的一生。就仿佛皇宫中所有安分守己的妃子们一样,有自己的儿女即便他说不上会对自己有多宠爱,至少会在很多时候想起自己这么一个人。
原本不算很过分的愿望便成了空想,就算是不替他想也要想想自己那个孩子。给他多积些善缘,保佑他平平安安长大吧。就当是这个不算额娘的人唯一能替他做的事情。④<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