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之才?公与未免言重了吧。”袁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主公明鉴。蔡安贞行事颇有古之管子遗风,善治政敛财。管子曾云,敛轻散重。蔡安贞在东莱开商港一举正暗合‘敛轻散重’之意。其甚至还拉拢到了中山甄家、上党铜鞮侯为其所用。”沮授说到这儿,当下向袁绍深深一俯语重心长道,“主公若得此等奇女子辅佐定可成就霸业。”
然而沮授对蔡吉的评价虽高,却并没有引起袁绍的共鸣。因为袁绍看来,他身边早已人才济济,多蔡安贞一个不多,少蔡安贞一个不少。不过倘若是以东莱郡为嫁妆的话,纳了那女娃儿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想到这里袁绍便略带轻浮地向沮授问道,“公与,汝看吾纳蔡安贞为夫人如何?”
沮授一听袁绍有意将蔡吉纳为夫人,连忙上前劝阻道,“主公,此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袁绍皱起眉头不满地反问。在他看来蔡吉的家世不算太高,能嫁入四世三公的袁家乃是攀上了高枝。
“蔡氏年幼,主公若靠纳蔡氏而得东莱,世人会讥笑主公以强欺弱。此举实在有损于主公声威。”沮授不假思索地一语点穿道。待见被说中心事的袁绍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又跟着补充说,“主公若是有意将蔡氏收入袁府,大可从众公子中挑选一人与之成就姻缘。授以为平定青州就是个好时机。主公届时可在论功行赏之际,向蔡氏提亲将其许配给公子。如此佳偶良缘,不仅能被传为美谈,也可向世人彰显主公爱才之心。”
听罢沮授一番既有面子、又有里子的安排,袁绍当即放弃了他那“一树梨花压海棠”的计划。转而开始盘算起将蔡吉许配给自己哪一个儿子好来。须知袁绍现下有四个儿子,长子袁谭、次子袁熙、三子袁尚、四子袁买。其中长子、次子皆已成年,由袁绍已故的前妻所生。三子袁尚与蔡吉同年,由袁绍现下的正妻刘氏所生。至于四子袁买太过年幼故无需考虑。照理说,此桩婚事涉及一郡之地,本该由长子袁谭娶蔡吉最为妥当。然而袁谭前年已娶妻,且袁绍本人也不喜欢袁谭。袁绍喜欢的是三子袁尚。甚至正盘算着废长立幼,让袁尚代替袁谭日后继承家业。可这个念头一旦提出势必会受到诸臣的反对。
所以经过一番低头沉思之后,袁绍发觉蔡吉与自己儿子的桩婚事还需从长计议才行,于是他最终只得向沮授点头敷衍道,“公与的意思吾明白了。此事容吾再想想。”
兴平二年,秋,并不知晓自己婚姻大事正让袁绍伤脑筋的蔡吉,在八百骑兵的护卫下启程前往冀州州治邺城。一同随行的还有郡承管统,以及新任的从事刘义逊。由于冀州沿海没有港口。故而蔡吉一行人只得选择从陆路绕过北海、平原这两个敌视袁绍的郡,转而借道兖州进入冀州。如此这般当东莱使节团抵达袁绍领地之时已经是深秋时分。
“啊呀,又输了主公老是赢,真没意思”马车内令狐九赌气地将蒲席上的铜板随手抹乱道。
而坐在她对面的蔡吉则带着盈盈笑意问道:“汝可知,为何汝一直输?”
“为何?”令狐九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自打得知蔡吉也是女儿身之后,令狐九彻底将蔡吉奉为了自己的偶像。这一次被蔡吉挑选为贴身婢女出使邺城可是令其兴奋了好几天呢。
面对令狐九急切的追问,蔡吉随手拈起一枚铜钱反问道,“汝还记得吾曾教尔等的倍数否?”
“记得。”令狐九立马像在讲武堂堂中一般,端正了坐姿大声回答道,“一个整数能够被另一整数整除,这个整数就是另一整数的倍数。”
“回答正确。”蔡吉点了点头,跟着将手中的铜板与蒲席上另外四个铜板放在一起道,“这游戏的关键就在于,汝每次取完所剩之铜板数,须是四之倍数加一。即尽量留五、九、十三、十七给吾。倘若吾为先手,则吾取两枚,汝取两枚,吾取一枚,汝取三枚,吾取三枚,汝取一枚。”
“啊原来还有这等诀窍主公好诈刚才还说是赌一把呢。”令狐九听罢解密立马就抓狂了起来。
原来蔡吉闲来无事正在与阿九玩拿铜板的游戏,即17个铜板,一次可拿1~3个铜板,到最后取最后一个铜板者输。眼见阿九一味地胡乱拿铜板老是输,便忍不住为其补课起来。而就在蔡吉在车内与阿九说笑之际,却见管统纵马来到车旁,向蔡吉指点道,“府君,前方就是漳水。”
蔡吉从车内探出头,顺着管统所指的方向一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正横卧着一条白绫,便随口问道,“过漳水可是邺城?”
“善,邺城位于漳水之北,乃是河北第一大城。”管统得意洋洋地点头道。要不是联想到蔡吉曾在洛阳住过一段时日,他甚至都打算称邺城为天下第一城。
眼瞅着管统对邺城充满了钦慕之情,蔡吉心想邺城何止是河北第一大城。其在后世乃是赫赫有名的八大古都之一,有“三国故地、六朝古都”之美誉。其中“三国故地”,指的是建安九年(公元204年),曹操占取邺城之后,以此地为幕府。并在邺城建造了著名的三台,即金凤台、铜雀台、冰井台。在此三台上曹操和他的儿子们与众臣宴饮赋诗,造就了著名的三曹七子,为后世留下了“建安风骨”之美誉。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袁氏一门灰飞烟灭基础上的。
想到这里,感慨万千的蔡吉不禁脱口沉吟道,“邺城苍苍白露微,世事翻覆黄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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