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草原里的贵族们大都精于逢迎媚上,那哲罗·阿里汉无疑是其中的翘楚了。但这回大托达尔节,老哲罗失算了,本来想通过送个绝世美女,来大大地提高他在白狼王心中的地位,但白狼王只赏给了他,相当于交换苏晨所花费的两个草场的财物。虽然没有赔本,但也是白忙活一场。那个戴着面具的侍女,他自然知道是谁了!但他根本不去看上一眼,一看就一肚子的憋屈、一肚子的气、一肚子的无奈。不知不觉地,他在大宴之上,就喝得醉醺醺的。不过精于专营之术的哲罗并不打算在这位大托尔节上空手而归,他一直在等待机会。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和有能力的人的,老哲罗无疑是两者都具备的。
眼前的大帐内一片冷场,就是一个千栽难逢的好机会,而醉昏昏的他也忘了自己下面的做法会不会得罪连紫,或者有点发酒疯的他就是想出口气呢。
“啊——大王,夫人的琴曲真是美妙绝轮,再加上夫人那婉若谪尘仙子的容颜……”一段很长的哲罗式马屁拍完,老哲罗忽然话锋一转说道:
“但是,请大王和夫人恕小老儿直言……”
“讲!嘿嘿,有什么花花肠子都倒出来,俺还不明白你这老小子。只要大过节的,别说些扫兴的话就行。”随着白狼王的揶揄,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显然老哲罗在白狼部时常扮演着开心果的角色,而刚才的尴尬气氛也随着白狼王的话一扫而光了。
“呵呵,谨尊大王喻令!老奴认为夫人的琴音美则美已,但只适合那些酸腐的中土人听。他们中土人只是牛羊,而我们是什么?我们是狼!这世上没有吃草的牛羊能打败吃肉的狼的事,所以中土人也绝不是我们布兰人的对手!而我们布兰的战歌也远比中土的靡靡之音壮美的多!”
“啊哈,我明白你这小老儿的意思了,说了这么半天不就是想亮亮你的嗓子吗。好!乐师,为哲罗配乐,俺到是也有些时日没听过你的歌了。”白狼王也不管连紫正生气地盯着哲罗,自顾自地说道。
老哲罗从年青时候起,就拥有一副有名的好嗓子,而说他这个小酋长是给唱出来的也不为过。
“唉————
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儿飞扬——
青青的芦苇油油的草儿摇晃——
广阔的草原一片苍茫——
远处走来了肥硕的牛羊——
洁白的哈达被姑娘捧在手上——
随——风——飘——荡——
那伟伟的托林大雪山啊,好像在诉说着过去辉煌——”
“战!战!战!……”上至白狼王,下至帐外的士兵,每一个男人都开始为哲罗应和!同时配乐趋紧,鼓点转急。
哲罗转而以磅礴的气势继续开唱:
“金——镫——铿铿!”
众和之:“战!战!战!”
“催人征战!”
众和之:“战!战!战!”
“铜——锣——咚咚!”
众和之:“战!战!战!”
“勇往向前!”
众和之:“战!战!战!”
“铁——蹄——隆隆!”
众和之:“战!战!战!”
“踏破千山!”
众和之:“战!战!战!”
“钢——刀——锵锵!”
众和之:“战!战!战!”
“荡尽四边!”
众人一起大喝:“战!战!战!战!………………”
这就是与天斗,与人斗;与天争命,与人争食的布兰人。血腥而豪放,残暴而勇猛!杀戮是每个草原人的每天都要完成的工作,死亡是每个游牧者每天都要经历的仪式。而对外的掠夺和征服则是每个布兰人的天性!
现在的连紫也有些醉了。其实她是一点酒也不能沾的,实在不得以喝上一盅,就要立刻服下自己特治的解酒药。但在这振耳欲聋的歌声中,连紫感到强烈的愤怒和屈辱!一杯清洌的美酒下肚,但她却没有吃下解酒药:
“醉就醉吧,连紫不管了!”
哲罗的战歌唱完了,但帐内所有人还处在高亢的兴奋之中,肆无忌惮的说笑声,不断冲击着连紫的心灵。
“啪”的一声,酒杯落地而碎,顿时众宾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啊,连紫失礼了。杯子一不小心,就滑下去了。呵呵……方才哲罗酋长说得极是,刚刚那曲子的确是太柔弱了,连紫还有一曲《女儿吟》,到是颇与刚才的战歌相似,不知……”
“能再听到夫人的仙音,我等真是天大的荣兴啊……”
“夫人请再弹一曲吧……”
“呵呵,就是,就是……”
…………
所有的贵族、酋长和将军们都很乐意再听到连紫的琴声。
连紫转过头,用中土话,笑着对一脸愕然的白狼王说:“突杰,好好给连紫听着!”随后,也不待白狼王答话,就径直地走到琴前。手指轻轻地一拂琴弦,一脸怀念、沧桑和峥嵘。
出乎所人的意料,连紫的弹奏的曲调竟比刚才还要轻柔,甚至还有些调皮,并且连紫此时还伴着琴声唱起了所有人都听不懂的中土话的歌谣:
“雕栏斗拱纹窗——
胭脂熏草檀香——
锦被翠衣红装——
金兽珠帘沙帐——
水砚古琴书藏——
儿时阿紫秀房——
呕!还有,青青院树-萋萋庭草-灼灼红花-嶙嶙怪石-清清湖水-转转小桥和精美的石舫——
河畔红叶凋落,
匍匐孤苦忧伤——
心疼的阿紫,
用红绳将它系回树上——
因此大哥笑我‘痴’!
庭试诗赋得褒奖,
叫嚣得意张狂——
欣喜的阿紫,
偷朝服提袖欲做状元郎——
因此二哥笑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