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连紫赌错了,第二天早上连衡就将她和清清给告了,结果三人一起被老爹打了手心,并且禁足一个月。)
象牙似的小船,银桨摇荡着清波。上弦月似乎正被清爽的河风吹着,吹到西南的天空——像一枚黄白色的玉片镶嵌在深蓝色的梦里。还有十来颗萤火虫似的星光闪闪,还有几缕如雾霭般的云朵破碎。
小连紫摇着桨,突道:“我今天新学一首诗,想不想听听?”
“嗯。”
“听着。郁郁园中柳,青·青·河畔草。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格格格……怎样?”
清清不答,自己也吟了一首:“盛暑非游节,百虑相缠绵;泛舟芙蓉湖,散思莲·子·间。”
小连紫吧叽吧叽嘴,她知道清清的诗比自己的诗更应景,也更有韵味,因道:“不来的不来的,清清你过目不忘,和你比背诗,三个阿紫也不是个儿呀。”
“不不,小姐文武兼修,清清比不上小姐。而且小姐的文章也比清清好太多了。”
“还差得远呢。”连紫也装作大人样谦虚了一句,但她心里其实挺美的,便再吟了一首:“来往烟波,轻风小桨,荡出芦花港。得意高歌声偏朗。无人赏,自家拍掌,唱得千山响。”
清清没再跟连紫喝诗,只是微笑望一圈圈荡去的湖水,那里倒映着天空幽幽的色彩。
“清清你不知道,今天下午,黄先生可把我给累死了。一整本经络书,他要我在两个时辰内全部默写完。这不是要老娘的命嘛!”
清清噗哧一笑,责备道:“小姐莫要学那市井秽语,您才多大呀?”
“多大?反正比你大。我再过半年就十岁,你得过半十个月才十岁……”连紫的话忽然卡住,同时用哀怜的眼光看起清清。
“唉……”连紫叹了口气。
清清眉头一皱,问:“干嘛。”
“唉……”连紫又叹,说道:“闺中小女子,不可取不可取啊。”
“…………,清清是个丫鬟,闺中小女子是小姐您,清清高攀不上。”清清顶了连紫一句。
连紫继续:“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白驹过隙。你我不知不觉间已浪费了近十年的光阴,实在可惜。尔再不发奋,剩下的几十年时间,也很快就匆匆过去了。”
“小姐,这是他们男孩子想的事,您还是忘了那个状元梦了吧。”
“哼,凤凰上击九千里,负苍天,绝云霓,翱翔杳冥之上;尔藩离之鷃,岂能与之料天地之高哉!……所以阿紫才可怜你嘛。以后你就少看点书,跟着我学剑,将来我当个大将军为大燕开疆扩土,你给我当个副将,怎样?”
清清一边摇桨,一边静静看着连紫,像是在嫉妒又像是在自怜,但很快就用笑容将这与她年龄不相衬的神情掩了过去,她说:“小姐你呀,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到老方知狂与癫。’”
“哼!”连紫眉毛一竖,将桨放下,“你敢堕本将军志气,看本将军怎么责罚你。”
向两只小手上哈了口气,连紫就要胳肢清清。
清清还没被碰到就像过敏似的大笑了起来。“呵呵呵,小姐,这可是湖上,你可不会游泳!”
连紫悻悻然坐下,道:“给你记着。”
“唉,小姐咱们回去吧,您不会是想玩到早晨吧。”
“不,前面有个几丈宽的小石礁,我们到那里歇歇。”
“嗯,好吧。”
不一会儿,连紫便和清清仰在了那块礁石上,连紫的左手与清清的右手十指紧扣在一起。两人光着脚探入水中,湖水刷刷地拂打着她们的脚面。
“小姐,您下午默那本经络书用了多少时间。”
“一个时辰多一点儿。默写完了,黄先生眼都傻了,没挑出一点错。拿着我写得那堆纸就找爹爹去了。其实他不知道,要是你来默,也就半柱香的时间。”
“除了记性好,清清真得好笨哪。其实,一直以来,清清更想忘掉好多事情。”
“我爹也真是的,不是说,要替你找母亲吗?怎么到现在还没个音讯。”
“其实……”清清本想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
“其实能跟老爷,小姐,还有少爷们在一起,清清就很知足了。”
“以后,三哥要是再让你帮他做功课,你甭理他。我去收拾他。今天让他去偷船这是轻的。”
“衡哥哥对我挺好的。”
“你呀,就喜欢当老好人。”
…………
月儿在云间穿梭,礁石在水中起伏。清凉的夜风略带鱼腥味,轻吟在耳边。时不时还会和小伙伴说上几句悄悄话。这段景象,连紫记得好清楚。它代表着她那段与世无争、多姿烂漫的过往。不可再得的过往。
“咣——铛,铛,铛,铛……”窗外传来的打更声,将连紫从梦中唤醒。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