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1 / 2)

 七娘子觉得立夏实在是个妙人。()

这几年来,历练得越发沉稳了不说,偶然谈起家中的大小琐事,也是妙语如珠,看法透着独到。

这句话实在是说得很妙,连七娘子都不禁费起了思量,半天才自言自语,“算了,是龙是虫,我也管不到那么多,反正他能好好过活,不把手穴到大房里,我自然也乐见二房自己能立起来。”

到底还是吩咐立夏,“白露是展眼就要出嫁的人,很多事都不方便交代到她手上,你冷眼看着几个小丫头有谁是稳重又有眼色的,就带着她私底下多和小雪家里人来往几次,横竖小偏门就在玉雨轩左近,出出入入是极方便的。若是南音那丫头是个有心眼的,自然会知道咱们的意思。”

说起来,南音的这份差事还是七娘子辗转安排,而小雪虽年纪轻轻就夭折了,但家人还能平安无事在内院当差,说起来,也要感谢七娘子的照拂。

南音只要是个灵醒人,这些道理也不会不明白,到时候该向谁靠拢,她自然也知道分寸的。

立夏就会意地应了下来。

“这几个丫头都是多年服侍的,下元和端午,都是老实人,上元这丫头倒是还好……中元性子巧,却难免七零八落的……”

和七娘子商量了半日,七娘子拍板,“等白露年后出嫁了,就让上元进里屋服侍吧。”

上元是外头采买进来的人口,在府中没有多少靠山,全凭自己的稳重妥当,才爬到了七娘子屋里。

这样的人,不论是哪个主子都爱用,七娘子自然也不能免俗。

“白露姐先还问我,将来打算让乞巧管着什么活计,我说我不知道,还得问姑娘。”立夏一边为七娘子拾掇绣架——进了正月,闺阁里不动针线,丝线绸缎,都要分门别类地收好,一边和七娘子说闲话。“看着倒是**都妥当,是大丫环的料子,不过……”

七娘子也笑了笑。

“她不是叫乞巧吗?上元进里屋服侍,玉雨轩的针线就少了人打理,我看,就让乞巧顶上吧。”

不由又多看了立夏几眼。

垂阳斋的事,她一直憋在心里,和谁都没有露出过一星半点,包括乞巧进玉雨轩的缘由,也没有向立夏透露。

立夏竟是全靠自己揣摩,把七娘子的心思摸得不离十,猜到了乞巧进门,背后必有故事。

这丫头要再历练几年,恐怕把杨家的家务交到她手上,都能一手玩转了。

她就和立夏商量,“我想着,白露姐毕竟是太太院子里过来的,这些年来尽心尽力,虽然比不得你我贴心,但也是情谊深厚。我私底下送她五十两嫁妆,再赏一副银头面,应该是说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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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许凤佳到底还是去了胥口大营。

“萧总兵是拖家带口下的江南,大过年的,家人就在左近,总不好劳他老人家在胥口坐镇。我早和他说定了,今日去替换世叔回苏州过年。”他略带歉意地向大太太解释,“初一一早一定上门给四姨夫、四姨拜年。”

大太太很遗憾,“唉,这说起来,萧总兵还是为了匡扶你才下的江南……”

萧总兵不过五品总兵,许凤佳却是四品将军,不论从职位上还是职务上来说,萧总兵自然都是副手,哪有副手回家过年,主帅却在胥口的道理?

许凤佳就只是笑,“四姨,外甥年纪还小,很多事都仗着萧世叔提点,不过是挂了四品的虚职,真要摆起架子来,父亲都不会放过我的。萧世叔跟在父亲身边已有二十多年,劳苦功高,我这个做世侄的当然要尊敬些……初一一早一定上门给您拜年!”

七娘子不禁暗自点头。

看得出,许凤佳是真的进益了。人情世故分析得头头是道,虽然少年得志,却不曾得意忘形。

这样的人,日后在官道上才能走得高远,才是继承家业的嗣子该有的模样。

她又看了看九哥。

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人比人,比死人,没见着许凤佳,还不觉得,和许凤佳一比,九哥就显出了生涩。

许凤佳都这么说了,大太太虽然遗憾,也只好放人。

大老爷倒是很赞赏许凤佳。

“从前不觉得,这孩子现在行事,的确是有了章法。”

七娘子到外偏院侍奉的时候,就随口和她感慨。

“你娘也是个不懂事的,本来大家都是杨姓,兄弟姐妹之间不用过多避讳,大年夜就团座着,热热闹闹。若是凤佳这孩子留下来,小五要不要回避?你们姐妹要不要回避?一家人反倒要隔出两桌,进出也不方便,本来人口就少,这样一闹,更是大家都尴尬……这么大年纪了,思虑起事情来,还不如表少爷周详。”

一边说,一边看着七娘子磨墨。

七娘子不动声色,纤细白皙的双指捏住徽墨,在砚台中缓缓绕圈,动作一点也不见滞涩。

“表哥毕竟在西北历练过几年,和寻常的少年比,多了几分阅历。”她轻缓地回应大老爷的说话,态度自然大方。

大老爷不由暗自点头。

只是对七娘子的赞许,却没有明说出口。

七娘子磨好了一池墨,洗过手,就提笔等大老爷开口。

回完最后这几封信,师爷们回家过年,大老爷也就正式放下公务,开始年假。

一年忙到尾,不过休息五六天,这封疆大吏别人看着是有滋有味,名利场上的人,却是苦辣自知。

大老爷捻着胡须想了半日,才缓缓开口。

“先生台鉴……”

七娘子顿了顿才缓缓落笔,把自己当一台人肉打字机,大老爷说什么就写什么。

这几封信都是给江南等地的亲友写的,远方的信,大过年的也送不出去了。

多半都是拜年问好的客套话,不过在末尾轻轻提起,江南的盐税已经有三四年没有清帐了,大老爷打算等开春了就把帐盘一盘,请这几位先生留心些,否则盘到他们头上出了错,大老爷也不好向众人交代。

七娘子一边写一边纳罕。

查盐税的事,其实是盐铁司的差使,盐铁司肥得流油,又关乎民生大事,年先生平时就专管盐铁司和总督衙门的公务往来。

只是他老人家还在光福养病,人都不在大老爷身边,大老爷怎么忽剌巴在年边想起了盘账的事?

大老爷看着七娘子一脸的欲言又止,不禁莞尔。

就指点七娘子,“来年春天,我们要在浙江、江苏一带拔掉几颗钉子。动作是小不了的。”

七娘子恍然大悟。

动作小不了,就肯定会引起上头的注意。

没个过得去的借口怎么行?

从盐铁司的差使入手,是砍掉了大皇子和江南财政最紧密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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