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瞥见者,心中不自暗叹王副总管当真大将风度,强敌于前而能镇定自若。
冯宾茹轻言细语好不容易将他眼帘唤开,低声教他防御之策。
王二心神稍稳,放眼再望山下,突厥大军已渐渐收了奔势驻马列阵,声势自不似头先那般骇人,又看军士斗志昂扬皆无惧色,不免胆气大壮。当下依着冯宾茹所语,左指右使,吩咐将佐各依本部为阵,分军士沿山环伺。
竖盾作防,长枪为阵,弓弩其后,又趁尚头空隙,多置巨石滚木,若是合力推下,挡者必死无疑。自山腰而顶端,分为三层防线,其一失利则退于二线,如此相互照应,倒也不惧敌军凶猛。
山下之军,正是突厥大部主力,为首者便是自命沙钵罗汗的阿史那·贺鲁。
阿史那·贺鲁自天山而出,本是欲与处木昆部兰独禄会合,却闻之前方有大队移动,自思必是前去救援蒲类之兵,如此良机,怎肯错过,当即传下将令,加快行军步伐全速出击。
不想他的速度快,王二也是不慢,待奔至此处,已是尽数上山作好防备!
阿史那·贺鲁大是郁闷,弃马登山己方显然吃亏不少,但若说就此罢休,自是绝无可能,只是左右山头均有,是分兵突袭还是各个击破,倒是要仔细观察一番。
王二瞧山下老半天没动静,不似想象中的那般凶狠,不免又开始犯老毛病了,使数十军士于半山腰高声喊骂,什么“无胆匪类快点滚蛋”、“那么多马儿不如杀了吃肉”,反正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清楚,想到什么就骂什么,着实是在嘴上痛快了一把。
冯天长亦不是甚好东西,生怕少了功劳似的,依葫芦画瓢也跟着应和,好似喝彩一般这边喊上一句,那边必定随上一声。
嘴上痛快了,手底下可就要开始忙活了。
阿史那·贺鲁留有万余人马原地不动,以为策应,所余部属弃乘步行,分兵各取左右山头,顷刻间喊杀声震耳欲聋,但见人头攒动密密麻麻涌向山脚……
打架打得多了,杀人也见过血,但如此大规模的攻击冲杀,确实是第一次真真正正呈现在王二眼前。
人命竟是如此的卑贱,五尺之躯的代价,此时只能用羽箭来衡量,所不同的,不过是三、五数与一、二枝的区别。一个个活蹦乱跳的生命,转瞬间便成了一堆堆毫无意义的肉体,在各自的阵亡账册上划上一笔又一笔。
王二犹如傻子一般呆若木鸡,绝大多数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便是如此反应——
浑身颤栗,与其说是恐惧,倒不如说更多的是错愕、是震惊。
或许事先想过,当杀戮呈现眼前时,会是如何的英勇、如何的悲壮、甚至乎如何的哭爹喊娘奔走蹿逃,却是绝对想象不到,当身处其境时,才发现,没有感情,刀没感情,枪没感情,杀人的没感情,被杀的更没感情,所有的一切都在金戈与躯体碰撞之间烟消云散,生存还是毁灭?只是一瞬间的火花!
……
王二突然“嗷”地一嗓子,拔出“离钩”之剑,发足而奔冲下山腰,似乎那血光之中,隐藏着难以抵挡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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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宾茹知他这是犯了魔瘴!已然被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所迷惑、所勾引,深埋于心灵深处的人性之恶激起了无边的噬杀欲念。可惜冯宾茹全神贯注盯着战场变化,待发觉不妙时,王二已奔有十数步,追之不及,只得高呼,“频儿拦住公子!”
频儿倒是一直随在王二身边,却是没注意他神色起了变化,只是本能地见王二冲下,便随之而往。闻得冯宾茹唤声,情知有异,却是一时之间不晓得该如何去拦,毕竟频儿个小力弱,单单用手去拽,无论如何是拖不住状若疯颠的王二,除非出剑去砍他双足,那自是不可能的。
幸好欧楷正在下方,隐约听见冯宾茹呼喊,回过头来已是察觉王二神情不对,当下抛却强弓,操起长枪横向扫去,力道虽不大,却是堪堪正中王二膝跳关节,当场便将王二打翻在地。欧楷几个跃步迎上,飞身扑去抱住翻滚而下的王二,又打了几个滚,总算是及时阻止住了。
王二这才清醒了神智,诧异地看着紧紧抱于己身的欧楷,不无恼怒道:“好端端的拖我来半山腰做甚?”言之时一把推开欧楷,拍了拍浑身尘土草屑,仍不忘忿忿地去瞪了欧楷一眼,方自一瘸一拐爬回山头,空余着欧楷自个儿对自个儿一阵苦笑。
突厥部落多以狼为图腾,其族内传说有云,“先国于西海之上,为邻国所灭,男女无少长尽杀之。至一儿,不忍杀,刖足断臂,弃于大泽中。有一牝狼,每衔肉至其所,此儿因食之,得以不死。其后遂与狼交,狼有孕焉!”。向有战死为荣,病终为耻之传统,其性颇是凶狠,眼见着山上箭如羽芒,己方汉子死伤无数,却是毫无惧色,反倒激噬血被性,攻势愈发猛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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