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流波坐在临华堂里,面上虽是一派微笑,心里却莫名有些忐忑。她等天安郡王府的这位郡王妃过来府里相看玉屋已经等了差不多大半年了。原想着是门儿好亲事,一来两家的家世匹配的上,二来那天安郡王府的哥儿也是声名极好的,十七八了身边儿竟连个通房的丫头子都没有,想来应该不是个重色的,玉屋嫁过去了大致也是不会受那恁多的委屈的。谁承想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出来一个穷酸书生,居然倒把自己好好一个姑娘都给败坏了呢?李流波不自觉的就把手中的帕子给绞到一处了,若不是眼下郡王妃还在眼面前儿坐着,她简直就想直接冲到玉屋的旖芳斋里去,把她身边儿挑唆的那些个丫头子们一个个儿给生吞活剥了去!
李流波越想就不由得越气!若是这些个丫头子们若只是挑唆也就罢了,谁知竟也狠毒的可以!连姑娘的颜面都不顾了,竟然投井死掉了。她的家里人也是个没规矩的,自家女儿做出了这等败坏主子声名的丑事,倒还好意思到府里瞎闹。这是真的打量自己平日对下宽仁,所以就可以这么姑息养奸的任他们蹬鼻子上脸的给欺负了去吗?李流波端起案子上的茶盅也轻轻啜了一口,长指优雅的提着茶盖,面上的微笑也越发的浓烈了。
“我记得没错儿的话,八姑娘是中秋那天儿的生日,十二姑娘则是大年初一的生日吧?”天安郡王府的郡王妃把手里的茶盅往案子上一放,神情很是温婉。
李流波微微愕了一下,瞬间就笑了:“难为妹妹了!这成日跟着郡王爷忙上忙下的,倒还记得她们两个小丫头子的生辰!”
那郡王妃笑了笑:“贵府的这两位姑娘生辰特异,模样儿性格又都是极好的。莫说我了,便是宫里的太后太妃跟各位娘娘们也都是惦念着的!”说到这里,那郡王妃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多了,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抬头对着李流波又笑了一笑,然后就不说话了。
她这话一说,李流波的心情方才变得好了些儿,这话说的虽不长,但话里透出来的意思却明白的很。这天安郡王府跟谨亲王多少是有些儿亲戚的,谨亲王又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也因此,眼前儿坐着的这个郡王妃也是经常出入宫禁过去陪太后或者宫妃去闲话家常儿的。怪道去年那会子一向跟自己交往不深的郡王妃突然就对自家的姑娘上了心呢,原来是因为这一层儿的关系。她既这么急急忙忙的过来相看自家的八姑娘,想来宫里相中的没准儿就是她的小十二玉亭了。李流波脸上不知不觉的就泛起喜意了。她的嫡子刚跟沛王府的姑娘订了亲,眼看着身下姑娘们的前程也日渐有了奔头,就是府里碍眼的人多了点儿又有什么?也不过几年的功夫,看她怎么收拾那些小浪蹄子们!
李流波越想越觉着兴奋,等了好一会子也不见派出去的丫头子回来,不觉得皱了皱眉头,对着边儿上立着的悠芙怒了努嘴儿:“你去瞧瞧召儿跟唤儿是怎么一回子事儿?怎么出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悠芙抿了抿嘴儿:“夫人恐是忘了,这会子咱们可是在临华堂而不是夫人住的华锦堂,从这里到姑娘们住的园子里是要花些时辰的。”正说着,就听得门外环佩叮当,像是有什么人过来了一样,悠芙立时就笑了出来,“夫人您听,这说话间的,可不就是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穿了一身儿大红色衣裳的南玉亭在几个丫头的簇拥下,笑嘻嘻的朝着这边儿走过来了。她年纪虽稚,却生的极好,就连身后跟着的丫头们也是极秀雅明致的,这么笑吟吟的跨过门槛突如其来,衬着身后丫头手里捧着的那几枝艾草、菖蒲跟榕枝,越发显得出尘了,竟像是画儿上画的玉女临凡一般,着实是说不出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