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起来,是高中室友兼死党宋铭的视频电话。
高中和宋铭建立了强大的革命友谊:在政教处强抓严打抽烟分子中我和宋铭统一战线,和学校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不亦乐乎。
后来二人都考上了同一座城市的大学,细细数来,我们的感情已经有了十年。在这个路遥马亡,一不联系就断了感情的社会,我和宋铭反而显得弥足珍贵了。
我接通电话,片刻卡顿后,宋铭的模样才显现出来。
“老陈,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视频中宋铭精神抖擞。
“唉,还能怎么样,浑浑噩噩,上顿不接下顿的。我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能告诉老陈头我失业了,现在在这座城市像个无根浮萍!”我拿起桌子上的烟抽起来。
“啊,你现在怎么混成这样了?”宋铭一脸不可置信。
“唉,一言难尽,活的真难啊。”
“要不你回来吧,来县城找个安稳点的工作,你家老陈头的工资本肯定够给你买房了,那天我还跟你爸寒暄几句,别看他平时一副不苟言笑对你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说他忙碌大半生都是为了你。你爸爸啊就是个典型的中国式父亲,父爱如山,只是不善于从口头热烈表达。等你回来叫你妈给你相亲个媳妇,趁早把夏瑶忘了,人嘛,把自己过得舒舒坦坦就行了,咱们都差不多都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了,该成家就成家,你这样一直飘着也不是办法啊。”宋铭也从桌子上拿出烟来点燃。
“行了,行了,我考虑考虑。不说我了,你呢最近咋样?”
“还可以吧。工资虽然不高,但是在小城市里过得还挺滋润。现在的学生比我们那个时候聪明多了,不调皮,听话懂事,我教书也不累,哪像我们那个时候一到上课就挺着榆木脑袋苦瓜脸,下了课倒是闯祸连天,气的老师直冒烟。”我和宋铭在视频两头想起读书时代的荒唐事不约而同没心没肺笑起来。
“宋铭,宋铭,吃饭了!”视频里传来女孩甜美的声音。随即一个靓丽的女孩出现在画面里。
“慕子熙,我女朋友,我办公室的语文老师。”宋铭一副春风得意的介绍画面中的女孩子。
“你好,兄弟媳妇!”我隔着视频打招呼。
“你好,你就是陈杨吧,我总是听宋铭提起你,跟我说过你们好多高中大学的事情。”慕子熙大方的回礼。
“好了,好了,我去吃饭了,子熙的厨艺非常不错,过年回来,来我这里,让子熙给咱哥俩烧几个小菜,把酒言欢。”
“哈哈哈哈,行。”
“对了,没钱了就对我说,我知道你脸皮厚,拉不下脸跟老陈头要钱,咱哥俩就别客气了。生活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找我,不过说好啊,得还,等我和子熙结婚的时候,给我放进红包里。”说完宋铭就挂了电话。这让我心中暖流经过,感动的眼眶微微湿润。
尘埃落定,房间里再一次陷入寂静,远处城市传来嘈杂急促的喇叭声,应当又堵车了。
宋铭阴差阳错读了个名不经传的普通师范大学,毕业后顺利考上了家乡县城教育岗位的事业编,和他的初中老师成为同事。
曾经的我们一个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翻到教学楼顶楼,坐在顶楼栏杆上迎着夕阳喝着啤酒像极了一群自由人儿,大言不惭的喊到:我要去北京上海,我要去陆家嘴吃三百多的蟹黄面,我们非要追赶那时代顶层,千里单骑昆明——拉萨,踏上滇藏,我们要去318川藏路一路歌唱去雪山…………
后来高中毕业去了各自的大学,甘南愿北,各奔东西。
出了社会分道扬镳,胡宇去了国外淘金音讯全无,磊林果真如他所说走上了政法的道路,在另一座大城市成了一个略有名声的律师,身体壮如牛的王叶也成了一名体育老师回到高中母校,最后就剩下田康林还在抱着吉他浪迹天涯…………
当初的热烈终将被生活磨平归于平淡,你所厌倦的也或许是别人所期待的。
时间过了12点,日历上的七月一号也变成了七月二号,这让我一阵头疼,明天又到了收租日。
直到半夜,我才在沙发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