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是临近中午,灰尘便漫天飞了起来,糊在毛孔,鼻孔里,让人瘙痒难耐。
傍晚下班准备回丽诗趣苑的时候,罗大陆打来电话,说为了感谢昨晚我的牵红线之情,要请我下馆子。
索性就约着在工地大门口等他,罗大陆来的时候旁边跟着一个不算成熟甚至有点愣头青的青年。
“他叫麻雀儿,今年刚毕业,我的直系学弟。初出茅庐,来工地学习学习经验”罗大陆介绍到。
“你好,我叫陈杨,罗大陆朋友。”出于礼貌我自报家门。
“学长,你好。”麻雀儿有些不太自在的说着就摸出烟来发给我和罗大陆:“烟抽的便宜,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哪有什么嫌弃不嫌弃!”我接过烟来点燃,三个人并排在烈日下走向不远处一个新的经济开发区。
饭店装潢不算高档,却也不算市井。
罗大陆在工地上总是穿着西装背着手左晃右逛,麻雀儿也是穿着西服,唯独我穿着肮脏的工服,实在突兀。
罗大陆果真点了一次大餐,满满当当的石锅鱼,一箱雪花啤酒,杯酒下肚,便有了勇闯天涯的豪气。
三个人聊着女人,似乎这是男人的通病,酒桌上总少不了轻飘说着哪个女人屁股大,哪个女人气质骚。这但也拉进了三个人的距离,其乐融融。
店里突然吵了起来,哄哄鸣鸣的像一群争抢粪便的苍蝇。
我们转头看向吵闹的地方。
一群人正在喝酒,一位西装革履的大肚子油腻老板已经满脸通红,正叫一位初出茅庐的青稚员工喊到:“小王啊,今天你把这瓶酒干喽,咱们这个合同我就同意签字,你要是不干就蒙谈了,这个单子可是个香饽饽,下面还有好几个公司在如狼似虎的盯着呢,你们不要有的是人要。”
大肚子油腻老板轻蔑的瞥着青涩员工,而那个青涩员工则是摇摇晃晃,显然已经喝到了极限,他一脸为难的看向一旁同是西装革履的人,应当是他公司的上司。
他的上司看到青稚青年求助的目光,随即小声说到:“小王啊,你看人家龙总都发话了,龙总可是个大忙人难得赏光来这个饭局,这杯酒你一定得干,这可是龙总看得起你才叫你喝,今天你把酒喝了拿下合同,明天回到公司我放你两天假,以后升职加薪我也会优先考虑你。”
上司说完斟酒起身,向着油腻男子谄媚到:“龙总,你放心,小王这员工机灵得很,你叫他喝的酒,他一定会喝,来来来,我先敬您一杯。”
油腻男子没有说话,一脸玩味的看向青稚员工,上司的杯子就在空中暂停着,空气中竟是尴尬的滋味,上司依旧皮笑肉不笑的端着杯子说到:“龙总,这杯酒我就喝了,我干杯,您随意。”
上司一饮而尽后坐下,油腻男子满是不屑的举杯点一下,又放下了杯子,接着看着青稚员工,员工的上司也满脸憎恨咬牙切齿看向员工。
青稚员工左右为难,随即心一横,拿起桌子上的一瓶白酒就喝起来。
员工喝的很艰难,甚至有好几次都要呕吐,最后终于喝尽瓶中酒,员工说到:“龙总,张经理,我去一下卫生间。”
油腻男子点头,员工上司也堆笑说到:“去吧,去吧,龙总同意了。”
青稚员工离开座位,圆桌上的人都笑起来,员工上司满脸阴翳,随即也笑起来。上司惶恐问到:“龙总,你看这酒也喝了,饭也吃了,合同的事?”“既然你们如此识抬举,那就签了吧。”
油腻男子大笑,周围的一众员工的符合着大笑。像是西游记狮驼岭里的那三只吃人肉喝人血的精怪。
“大陆哥,在学校的时候你说社会很复杂,犹如一个磨盘,压榨着底层的人。可我总觉得为什么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呢,这个合同肯定会签,却为什么还非要走这么一个刁难的流程呢?”麻雀儿停下筷子,看着青稚员工离去的背影,忧心忡忡的说到
或许他忧心的是青稚员工的身体,又或许忧心的是自己的前途,未来自己会不会也成为那个青稚员工。
我看向罗大陆,他的脸上也没有了笑容,沉思于过去。
曾经的罗大陆大学刚毕业,也在各种酒局中呕吐,奔波,奉承,虚伪。
好几次喝的不省人事都是我骑着二手摩托车接他回到家里或者去医院洗胃。
“那个龙总是为了压小公司一头,彰显权利带来的快感,满足自己的虚荣以及可能补充他在某些方面的缺失。说实话如果有一天我是甲方你可能提的要求更过分。”罗大陆看着麻雀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着,语气凶狠。
“哦,果然人性才是最复杂的深海。”麻雀儿一边夹起一口鱼肉放到碗里一边说到。
看着麻雀儿一副黯然失魂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这么一个如同白纸般的孩子就这样开始对世界失去热情。
“哈哈哈哈,麻雀儿啊,我跟你讲,这才是最真实的,其实你不断提升自己你就会发现,你根本就没有提升自己,你只是进了新的圈子,新的交际,新的游戏,新的人格。”我夹起一口鱼肉放进嘴里咀嚼。
麻雀儿像学堂里的学生般乖巧洗耳倾听。
“你是身价一千万的老板,我跟你说话,会很有气质,我跟另外一个身价几十万的老板,我们可能就聊妹子,爆粗口,嘻嘻哈哈。其实不论人达到什么高度,都不会像电视剧里面那么正经,只有对自己实力之上的人正经而已。”罗大陆放下筷子看着那桌还在鱼肉青年的酒桌说到。
罗大陆抽了一口烟,烟已经燃烧到了过滤嘴,罗大陆这才把烟蒂扔到地上随后又说到:“在我们这里的社会中,科技不发达并不需要多聪明的头脑,钱并不难赚,只是你需要关系,放大了说,一个工程3个亿,你需要什么头脑技术?都是读书的去管理,一人管一样,你只需要拿出你的实力跟关系,或者买通,根部不需要动脑,难道拿下一个工程还需要智力考试?”
麻雀儿若有所思,这种善于倾听的态度应当是十几年读书生涯的学校后遗症。
“其实吧,也并没那么复杂,反正就是简单的人性存在各个层次。”我拿出烟来散给罗大陆和麻雀儿。
直到喝完了酒,火锅不断蒸发变咸,我们三人这才离开饭店回到工地。
我骑着我的二手摩托车缓慢行驶在道路上,这对我而言是一种享受,让我觉得我是这片刻天地的自由人。
半路上很不幸运摩托车熄火了,经过我的一阵鼓弄这才重新发动骑着去贫民窟的小超市买了灭鼠药和粘鼠板回到丽诗趣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