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很短,我也来到凉亭不远处。
突然全身无力,再也不敢迈开半步。
我停在原地,点燃一支烟,周围走过的游客向我投来厌恶的眼光。
一支烟很快抽完,随即又点燃一支,我不知道为何会产生一种恐惧感期待感混杂在一起的神秘情愫。
直到喉咙发痛卡痰,我才缓慢往桥上走去。
凉亭里只有一个单薄的身影,记忆里王可儿的模样开始如同泛黄影片开始播放。
依旧是短发,粉红色的蝴蝶发夹,一袭淡青色长裙,她学会了化妆。
娇艳欲滴的嘴唇,淡淡的腮红,眼影却出奇的重,眼眸含情望着桥下缓慢流动的河水。
此刻的她与我记忆里的初恋的她重叠。
初恋,是一首朦胧的诗,是火车开过的破晓,是柔软的上升与坠落,是我们忽觉的岁月已暮,是离开那天,星光人间烟火绚烂时再次遇到的那位少女。
也许是时间的缘故,也或许是成长的原因,但我总感觉是我脸皮太厚,走近她的身边我反而释然很多,刚开始的恐惧感消失。
也就是突然间就将回首亘年里所有的怦然心动,你仍然拔得头筹的情愫释然,化作泉水一般清澈甘洌。
“王可儿小姐姐,好久不见,不错不错,出落的越来越亭亭玉立了。”我蹑手蹑脚走到她的身后说到。
她缓缓转头,对我嫣然一笑,随即捂着鼻子说到:“小陈子,你怎么越长越丑,身上的烟味道好重,你是被烟给腌透了吗?”
我一阵错愕,这与我构想的初恋相遇场景完全不同,我以为今晚的星光虽然被淹没在乌云后,最起码我与她的相见应当是璀璨的。
“我不长得丑点,怎么能衬托你的漂亮呢,再说,你再漂亮,还不是被我这头猪拱过。”我义正言辞故作庄重的说到。
“哈哈哈哈,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嘴贫。”王可儿瞬间脸红,呵呵呵的笑起来,声音像极了贝壳风铃。
“你脸红啥?”我厚起脸皮不打算放过她。
“你管我,天热,脸才红。”王可儿撅起嘴巴转头看河。
恍惚间,江苏盐城那片海湾,江苏盐城的天幕夕阳,江苏盐城的柔亮头发在这她脸红的一刻如同画卷铺展开来。
“《骆驼祥子》里有一段话:“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可后来有了胭脂,便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我站在她的身后继续故作深沉的说到。
“行了,行了,就你读的书多。”王可儿对我翻着白眼。
“其实,我没想到,你真的愿意见我,以前真的很对不起。”王可儿声音越说越小,有腼腆,有开心,有愧疚,有成熟的直言不讳。
我与她一道靠在桥栏上,看着河水的流逝,我点燃一支烟,烟的味道弥漫在空中,进入她的鼻息,她微微蹙眉,略有不满,随即摇头苦笑。
“我没想到我们都还能记得对方。我更没想到我们会已这样草率的方式时隔多年再次相见。”王可儿继续说道。
“你和萤火虫有两个共同点,在我的眼里都会发光,同时,都已经很多年没见了。”我把烟头熄灭准备放进口袋。
而她瞥见随即递给我一张纸:“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喜欢在身上带纸。”
曾经的我烟瘾极大,至少在遇到王可儿的时候烟瘾就已经很大,或许这也是导致我少年时就发育缓慢停滞,以至于后来肤色暗沉毛孔粗大。
那个时候走到哪里烟就点到哪里,有时候在路边烟抽完了却没有垃圾桶,我就把烟头放进口袋里,遵守着社会道德。
时间久了,口袋里全是烟灰,身上也是令人作呕的烟味道。
后来和王可儿在一起,她总会在我把烟头放进口袋里之际递给我一张纸包住烟头。
那个时候当然大言不惭的说着:这辈子我的烟头都交给她。
而她也会开心的笑起来抱住我的手臂说到:“那好,你以后要是把烟头给别的女人,我就把你的肺都给切了。”
可是情侣间的山盟海誓这东西向来都只是情侣间胰岛素上升的表现,可能为了一次索吻,可能因为一次想听的情话便脱口而出,哪里经得过时间的考验。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两人各怀心思不说话,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傍晚即将深夜的小镇是安静的,红色的灯笼营造出万家烟火。
在凉亭静静看着,那一盏盏明灯,一闪一闪的,慢慢地燃烧。
地形雨在西南地区总是来的猝不及防,十几分钟便酝酿在空中大有一副吞天覆地的恐惧。
阴霾聚集在古镇的天空,雨却下的小。
细雨从檐上翘角聚多而滴,它们跌落下来,打在地面的小坑洼里,破碎河流,溅起一小点水花,碎了散了又聚了。
于是不多时,檐上的天和檐下的地都被笼罩了起来,一片迷茫的白,似乎笼络了整个黑。
“走吧!”王可儿抬头看我。
“去哪里,下着雨呢,等会儿把你淋湿了。”我看着她略有单薄的裙子。
“以前我们又不是没有淋过雨,怎么现在的你也会害怕淋雨?”王可儿噘着嘴吧质疑到。
“走!”二人闯入雨中,踏在青砖古石上,踏碎灯笼红光的
我们一路在雨停木屋的房檐躲雨。
买了一把油雨伞,伞面上有几位穿红色长裙起舞的唐代美女。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学会打伞,所以把雨伞给她撑着。
“现在去哪儿?”雨没有渐渐小下来,而是突然就停了。
“蓝色驿站。”我言简意赅回答。
“那是哪里?”王可儿疑惑问道。
我低头看到王可儿的眼睛,有一瞬间感到心痛,她的眼里再也没有十八岁那时的眼含星光,有些许浑浊,有些许白光。
我随即苦笑,这世上什么都在变,唯独记忆里的人在记忆里不会变。
“一个温暖的地方。”我接过来王可儿手里的伞,两个人再一次踏碎水塘,踏碎灯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