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我想要给他送一件礼物,我答应过送他一柄宝剑。”
第二天早上八点的时候,我来到渝城西站,田康林等在西站门口,在春风中萧瑟又像是在春风里生长。
“陈杨,项…………。”田康林哽咽着拉住想要搭车去买宝剑的我随后给我看了一张图片。
图片里的项少侠肿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儿,被上眼睑和下眼睑挤在一起,右手臂只有一条空荡荡的袖子,右手手掌也荡然无存,触目又惊心。
“他………他是不是生病了?”我眼里起了一层薄雾,看不清春风里的阳光灿烂。
“恶性骨肿瘤,一旦确认就基本宣告死亡的癌症。”田康林收起手机,点燃一支烟闭着眼睛抽,眼角渗出一滴晶莹。
“不可能不可能,那次我们离开长沙的时候他还在跟我们挥手说着下一次见面,为什么?为什么?”我有些崩溃,接受人的离去本就让我觉得痛苦,又更何况是一个单纯明媚的小男孩死去。
“这种病得得几率只有百万分之三,陈杨,你知道百万分之三是什么概念吗?”田康林猛抽了一口烟,眼睛红浊。
“不,不知道。”我木纳摇头。
“百万分之三就是你抛硬币,一直抛22次都是正面的几率,这样的几率聊胜于无可他却确确实实出现在项少侠的身上!”
“可以治好吗?我们凑点钱,我不忍心一个才走出穷山恶水的孩子还没有看世界美好就这样离开!”我近乎嘶哑带着恳求。
“陈杨,病房里的故事不像童话,残酷悲伤又现实。”田康林睁开眼睛,把烟头狠狠踩在脚下蹂躏,春风吹在他的脸上,他眼角的长发随风而微动。
我站在风里,感觉落寞,春光失哑。
“他已经很难呼吸了。”田康林站在我的身边低声呢喃。
“什么意思?”
“起初项少侠的癌细胞在手臂上,后来做了截肢手术以为能够活下去,却没有想到癌细胞已经扩散在肺上。”
“他不能活了,是吗?”
“骨头上的癌细胞可以取出来剔除,肺上的癌细胞已经侵蚀。”
我沉默不言,也无话可言,一种巨大的悲戚感让我觉得呼吸困难。
“陈杨,听黎槿说他很想活着,很想很想活着,他坚持了几十次的化疗,熬过了与父母团圆的一年,可他,可恶性骨肿瘤让我们所有人都无能无力。”
“他还剩多久的生命?”许久后春风才搽干了我的眼泪。
“几天吧,也许一天,也许两天,也许半个月,我们说不准。”田康林又点燃一支烟。
听到田康林的回答,我一阵愕然,随后又陷入沉默。
渝城西站门口来来往往走过许多人,他们背着包希冀旅途顺利,他们下了车感叹旅途疲惫,站前的出租车网约车大声吆喝,阳光下的人们像勤劳的蚂蚁各自奔波,陷进渝城深处。
空序辽阳填不满,戏中愁者忘身离。
无奈人生个人短,难有亲伴多情长。
愿天假借报安平,求符日月是福彩。
我再一次回忆起项建宏宴请村名的那个夜晚,寒意渐深,人群涣散。
酒足饭饱后,在小山村酒桌上圆滑逢源的我实在禁不住酒气的折磨,索性乘着上厕所的间隙,走出屋子,面对大山宏伟无言,呼吸新鲜空气。
月色苍凉下,我看到项少侠一人坐在院子里泪眼模糊,凄然一笑,站起身,拿起田康林给他买的木剑对准墙壁,狠狠折断。
我看到夜色朦胧下,寒彻的月光下,项少侠演变成一位真正的木剑游侠儿。
这名身在山村江湖便以为自己名动天下的木剑游侠儿,一夜之间,以最决然的苍凉姿态,离开了他的江湖。
刺骨山风中,他最后对自己说了一句:
“不练剑了。”
也就是第二天早上,项建宏再一次宴请小山村里的亲朋邻居。
热闹来的快,去的也快。
傍晚时分项建宏就把项少侠接走。
项少侠爷爷执意不走,说他是一棵老树了,再挪一次根,就活不了了!
搬家的时候,项少侠什么都没有带,只是牵着他的瘸腿狗子,还有一柄断成两半的绝世木剑!
“走吧,要开始检票了。”
田康林扔掉半截烟头拍在我的肩膀上,二人无言,木纳麻木进站乘车。
高铁平稳,我朦胧浑噩入睡。
在短短的梦里,我梦见那晚上的星光璀璨,我梦见那晚的月色是柠檬的昏黄,我和田康林坐在田埂上,背靠一整座黑暗森林,近处是水光摇曳,蝉鸣蟋蟀。
“斯坦,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孩子?”醉酒的我扶着即将摔进稻田里的醉酒的田康林。
“实话实说,我是人性本善动了恻隐之心你相信吗?”
“我信,就如同项少侠他就是人性本善!”我斩钉截铁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