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又冷又饿,老爹最后实在在冻死和对县尊交代任务之间徘徊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很隐秘的土坎推开一个大大的土坯,正吃惊见,却见那土坎里一个身穿黑色衣甲的汉子,夹着一个怪模怪样的扎枪探出头来,左右仔细的看了一下,然后小心的往外跑去,在一个很远的地方解开裤带开始撒尿,一个冷战之后,栓上裤带,在四周仔细的看看,然后夹着那怪异的樱枪跑回了原先非常隐蔽的地窝子。
他是跑回去了,但老爹却震惊的发现,那个撒尿的闯贼的身影竟然如此的熟悉——那就是自己认为在上次一战中死去的儿子——大庆。
上次绥德与闯贼一战,原本五千签丁被打散,具老父母周暨通报,有三千阵亡,有两千被贼人裹挟着冲向了渭南,自己的一个儿子大庆就在这五千之中,当时没找打尸体,因此就被县上定位被裹挟走了,按照规定,被裹挟走的不算战死,没有抚恤,因此上老爹一家维系哀哀头哭了多日,这养大的人就没了,而且还没有一点补偿。
虽然周暨老爷仁慈爱民,但也不能平白无故的补偿,更何况,在百姓的心中,徭役签丁,死了就死了,哪里还有这些小民的告诉?只能认为这都是命。
老爹都已经绝望了,但这次县尊再次签丁,作为家里需要等米下锅的为一个男子,老爹拖着残废了一条腿报名,这是这些签丁里唯一一个主动要求的,不为别的,不二是为自己,而是为还在家里破败窑洞里,那个老伴,还有儿子死后丢下的一个儿媳妇和两个还在有口饭吃。毕竟县尊答应,一日三顿,还有五百赏钱,那五百赏钱对老爷们来说不过是一杯茶水,一个小费,但对于这样的人家,就是一家五下去的希望。
周暨老爷好啊,在上千丁壮里,听到周暨的畏畏缩缩的叙说之后,竟然破例留下了自己,而且,而且,还先行支付了两千的铜钱,当拿着这两千铜钱的时候,老爹哭泣,只要哭泣,磕头,只要磕头,这是救命钱,这是一家烟火延续的钱。
因此上,老爹就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将这条命,卖给了活命自己一家的恩人,青天大老爷。
当看到原本死去的儿子在这里出现的时候,老爹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自己的儿子,不相信也知道,这是事实。
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回到那个隐蔽的窑洞里,老爹迷茫了,迷茫的原因是,去叫他还是不叫?
老爹知道在哪个闯王的地界,哪里一人都是有四亩好田的,而在自己的家,祖祖辈辈辛辛苦苦积攒下的那二十亩田,早就是别人的土地了,现在孩子去了闯王那里,得到了自己祖祖辈辈想得到的,是应该自己最高兴的事情。
但是,但是,儿子从贼了,那是自己祖祖辈辈重来没有过的屈辱,打死不告官,饿死不从贼,这是千年留下的古训,现在,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拿着闯贼的扎枪,与自己骨子里认同的朝廷作对,老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老爹畏畏缩缩的被带到周暨面前的时候,心中依旧忐忑,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老父母,县尊大人。
在千年在娘胎里就有的儒家教育,那不是一个人能真正抵抗的了的。
一见到周暨,老爹连滚带爬的跪倒,因为在高高在上的县尊姥爷面前,自己就好像讲那唯一的老羊皮袄都脱掉一样,无所遁形。
“老爷,老爷,请饶恕了我的小子吧。求您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为您做牛做马,请您无论如何也要饶恕了我的小子。”
周暨先得到了亲兵的报告,知道了这期间的一些原因,这时候意见那老爹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一阵不忍,但更是一阵欣喜,机会来了。
周暨不动,就在一个土墩上,看着趴伏在自己脚下的老爹哭号哀求,讲自己的脚轻轻抬起,亲兵兼任书童明白,笼着手,眼睛望着天,曼森私语到:“张家老爹,你可知罪吗?”
老爹更加诚惶诚恐,把脑袋彻底的埋在了地上,浑身颤抖的无以复加。
“你儿子加入了闯贼,那是大逆不道,那是对抗朝廷,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那是要刨祖坟的。”
这一下,更让哪位老爹亡魂皆冒了,自己笨来就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庄户人家,求的就是一个安稳,这下子可就真的要了命了。
看了半天,周暨笑笑,对着那个亲兵书童稍微点点头,那书童也知道见好就收,于是大声道:“咱们老爷念在你还老成,现在先不追究你的罔顾国法,无君无父,马上给你一个机会,你可愿意将功赎罪?”
所有的事情不要做的太绝,尤其是现在自己大军在外风餐露宿多天的时候,军心不稳,这是周暨知道的,也感觉到的,尤其现在看到了一线希望。
“起来吧,老爹。”周暨笑着双手做出搀扶的动作,按照级别规矩,自己去搀扶一个百姓,那是不可能的,做做样子已经绝对会让那老头感激涕零,剩下的事情,就应该是手下人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