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变得死一样寂静的甘泉城头,与那灯火通明的闯军冰堡要塞成为鲜明的对比,城头上所有的人都等着激动万分的千户下文。
张元也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这位还有点爱兵良心的千户大人要求不高,自己就一定全力满足,毕竟是用人阶段,自己也可以通过这些小钱收拢下人心,为日后自己在官场站稳脚跟找些人脉。
商人,是自己心中永远的痛。
甘泉千户一番慷慨激昂之后,也不再顾忌什么,将压抑在自己心中多时的肺腑之言一吐而快,这彻底的震惊了张元,难道千户所真的到了这般境地?可别是他千户装可怜拿自己当冤大头了。
看着张元愣愣的张口结舌的看着自己,那千户对他深施一礼:“我感谢张大人,代表所有的卫所士卒感谢你,是你开恩赏赐了兄弟们一万两白银和一千石的粮米,让我等丘八能有希望过了这个饿死人的年,不至于成为饿倒。但是,您分发的钱粮是按照现有的人头,没有富裕,我留下两千两也不是真的为了自己,我还有点小买卖可以维持一家喝碗稀粥不死,我那两千两要分出一千两给那些已经死去的士卒们的家属,让他们今年过年不要卖儿卖女,死去兄弟的老父老母不要自己独自走到荒郊野外,为给自己的子孙留下一口吃食而自寻死路。还有一千两,在以后,在没有你张大人支助的情况下,买些米粮挣扎着让我这八百弟兄们活下去。”说到这里时候城上城下卫所士卒已经是哭声一片。
“来,张老实,你给各位大人说说你家里人的遭遇。”千户再次拉来那个士卒上前,那个士卒已经抽泣的不成样子,在千户一再的鼓励下勉强收住眼泪,却羞答答的不开口。
那千户没奈何大声对张元,张元身后的张家子弟,对那个满脸羞愧的县尊道;“张老实,十岁接替了父亲卫所士卒,到现在已经三十年,现在他的老婆说不得正在哪个路边成为半掩门接客,做着皮肉生意。”那张老实丢了长枪蹲到地上双手捂脸呜呜痛哭。
“他的老娘可能正在县城里的哪个路边带着他唯一一个孙子沿街乞讨。”顿了下,接着低声道:“他的那个才十岁的女儿就在前几个月卖给了原先的县尊,给他那个白痴儿子当了童养媳,这还是我的恳请,这还是那位县尊恩典,才要了一个身子没有三十斤重的,猪狗不如的军汉孩子,不忍她饿死,不过只是区区三口袋小麦,就值三口袋小麦,若不是为了给张家留下独苗延续香火,他的儿子早就卖与别人。”
随着千户越来越低沉的诉说,城上城下除了呜呜哭声再无别的声音。那千户摊开满是鲜血的双手左右看了又看,无奈的摇头,满脸戚容小声道:“我是个世代军户,我的祖上得过这大明无限的恩义,所以我要为这大明尽忠,即便是现在饿死也要尽忠,这是我祖上的家训,我无可奈何,要不是这样,就看现在这个烂样子,我也上山,带着我的兄弟寻口吃喝。”
张元大惊,这时候怎么能在文官面前说这样的混话?这不是找死还是什么?处于好心,马上抓住那千户的胳膊,小声提醒道:“大人慎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