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和煦,阳光温暖,再加上雨后蓝天如洗,在微微夏风里,裹着浓浓的新鲜泥土与野花的芬芳,心情怎么不让人舒爽?
吕世半眯着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湿润的空气,微笑着似乎是在感慨,也似乎是在对赵梓道:“多久没有呼吸到这种满含水汽的空气啦?真是一场好雨啊。”
被平和恬淡的吕世感染,赵梓也不由自主的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这凉爽的空气,也将眼睛半咪起来,然后吐出一口浊气道:“的确啊,我似乎从江南老家来这里后,除了漫天干冷的黄风,就再也没有呼吸到这么好的空气了,荡涤尘垢,舒缓心胸啊。”一语双关,却也透出了先前的无奈。
“其实,这样的空气,只要心境在,随时都可以呼吸到的,只是时位移人,即便是整天被这空气包裹,却也无法感受罢了。”吕世微微一笑,轻松的将身子放松。
赵梓满含深意的看了下这个年轻文士,不由轻轻点头:“小兄弟说的对,原先可能有这样的空气,只是周边浊气太重,也就被压制了,即便哥哥我想要呼吸,那也都是乌烟瘴气的腌臜东西了,哪里有小兄弟这般心胸感受?”赵梓现在,都开始以哥哥自居了,其实在他的心中,当把这贼头,尤其是有大出息的贼头的哥哥,也不冤枉。
两人说话就如打哑谜相仿,更加上都是文士之间的口吻调调,当时听的坐在吕世身后的春兰大是郁闷,不由得小声嘀咕了一下道:“两个人在一起,为什么不好好说话,却是酸来酸去的,我牙疼。”
春兰在根据地被惯坏了,行事就绝对依照自己的喜好,也不管当事人在场,这时候,声音虽小,但茶寮静怡,大家全都真真切切的听见,此言一出,茶寮里的六个人不由的一起一愣,然后吕世赵梓对望一眼,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心中最后一点芥蒂隔阂也就烟消云散了。
“是的,是的。我们都是神交挚友,哪里还要学那酸腐之人的样子,还是洒脱的做自己想做的吧。”说完,吕世就舒缓了下身子,将二郎腿翘起来,更端起面前的茶碗,这次却没请赵梓,而是自己一口喝了。
赵梓也笑,本来都是率性之人,为什么突然学起那腐儒作态?也哈哈一笑,也将面前茶碗里的水一饮而尽,将长袍下摆一抻,也舒服的翘起了二郎腿,将身子舒服的靠在了椅子背上,手中的扇子哗啦下打开,慢条斯理的煽起风来。
两人这一放松,茶寮里的其他人也都放开来,那三个小童更是得了师爷意思,被张啸拉着,跑到野地里疯去了。
看着充满生机的一场田地,赵梓不由感叹道:“这真是一场好雨啊,能在这个关键时候落下,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命,尤其是咱们这县治之内,又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以后免受饥馑啊。”
“是啊。”吕世接口道:“这场雨及时,正好赶上抢种夏粮不久,如果再晚一点,收成就要打了折扣的。”看看外面满地辛苦劳作的百姓道,
“百姓都道是这场雨,是那个天王转世的闯王,拘押来了龙王特意为这宜川降下,如果真是如此,那真是宜川百姓之福啊。”赵梓眯着眼睛,轻轻的煽着扇子,也不去看吕世。
“老先生说笑了,百姓都愿意将他们最美好的希望,附会在他们心中的美好事物或是人的身上,其实这世界哪里有什么神仙?真要是他闯王是个神仙,大家就应该绑了他,将他架在柴堆之上,然后让他随时为百姓求雨解难,若是不从,那就是一顿板子,如果只是沽名钓誉一个假神棍,干脆一把火烧了便是,那样,那岂不天下风调雨顺?我知道那什么闯王,也是一个走投无路的毛头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神仙。”
这话被吕世平平淡淡的说出来,立刻引得春兰忍不住嬉笑。
赵梓手中扇子一停,斜眼看了吕世一眼,然后就有慢慢煽起来。但在这云淡风轻里,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一个年轻人,一个在种种作为构想中看出有大志向,有大胸怀的年轻人,一个带着一群兄弟,在千军万马里,杀出了一片基业的年轻人,在万人传送天王转世这个最好的机会里,不像历代野心家那样借机造势,却平淡的推脱,这是什么样的胸怀城府?这在其次,重要的是百姓在为他造势,他这里却云淡风轻的反驳,更不见半分做作和得意卖弄,这更是难得。
没大志向吗?这正说明,有大志向,不过是更加谨慎罢了。
吕世没有想到赵梓就这一眨眼功夫,就已经对吕世的看法认识发生了改观,并且是往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