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做事,日子过得忒快。WenXue
不知不觉,便是暮春,残红青杏小。离钻狗洞过去已经一个月,日子还算安闲,只是谢晚晴的作息时间稍有调整。以前一大早起来就关在书房,抄写背诵经书,一直到日薄西山。现在她上午睡觉,午饭后跟着董青文在花圃里鼓捣;晚饭后就去密室跟谢董氏学针***,一直学到东方微明,才回书房软榻上躺下。
她从未如此渴求过知识,像是饿八辈子的人扑在一块瘦弱的面包上。
因为她从谢董氏主仆二人怪异的神色和弥漫出的伤感断定,自己安闲的日子随时可能戛然而止,以后要走的路会异常艰难。今日所学的每一分,在他日很可能就是救命的稻草。
她如饥似渴地学着,默默等待着即将而来的疾风暴雨。
有时,她很期待这场酝酿已久的疾风暴雨能来临。因为在谢晚晴的字典里,疾风暴雨被理解为或死或生,劫难或者机遇。
然而,日子静如水,她已能准确刺院子里那只大公鸡的**道,让它不停唱歌;她也能在那个新来的问用度丫鬟身上下点不易察觉的痒粉。她夜间的功课也已从针***到催眠术。
本来她要求学跑路必备的轻功。可谢董氏面无表情地来一句:“就算你资质不错,想要练来飞过咱们院里那堵墙,至少六年。”
六年,自己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于是,她乖乖地学催眠术。
所谓催眠术,其实并不是武侠里描述得那么神。它只是配以特殊香料,加之眼神以及语言的作用。总之,这原理谢晚晴也说不清,自己学得到底如何,也不知晓。因她曾拿谢董氏主仆进行过试验,结果董青文慈爱地笑着说:“小葵啊。这对我和你娘,根本没有作用。这件事告诉你,不要轻敌,对付敌人,要几种手段都用上。”
谢晚晴很受教地点头,天真地说:“青姨的意思我懂,是兵不厌诈。”
董青文很是惊喜,她主仆还没教她兵法,她居然懂得兵不厌诈。正兴奋,却发现自己一丝力气都没有。这小丫头居然一脸纯真地迷惑自己,然后给自己下药。
谢晚晴看着缓缓倒下的董青文掩嘴笑:“青姨,谢谢你教我兵不厌诈。想必这种毒你是能解的吧。”
她的日子都是这样:学习,被整,整人。
不算无聊,却也绝对无趣。
如此无趣的日子,结束在她钻狗洞后一个月零五天。
那日早饭毕,她刚在软榻上躺下,还未熟睡,便听得“嗖”的一声,极其细微,很像谢董氏那日打落树上鸟儿发出的针。
难道彪悍的老娘跟人对上了?谢晚晴下意识地抓起枕边的一根针,猛地睁开眼,正要翻身而起,便见一团白影从窗口唰地窜进来,稳稳落在软榻边。
她抬眼打量,顿时来了精神,一骨碌翻身爬起,满脸天真地问:“萧先生是坏人吗?我娘说了,只有坏人才不走大门,走窗户,爬墙。”
爬墙?萧成熙脸抽搐一下,他那是越墙而过好不好?怎么被她说得那么难听。
再看着小丫头,眼神里又是那种狡黠。萧成熙知晓这丫头又是故意的,便很想虐虐她。
真不知这丫头要怎么样,才会哭呢。萧成熙兀自暗思。脸上却已浮上一抹笑,很登徒子地说:“晚晴可有想哥哥?”
“不想。”谢晚晴摇头。她说的是实话,这一个月她可是在为自己未来拼搏,这可比高考还紧张。高考考不上,最多上不了大学,将来找不到好工作;而此时不学好功夫,很可能是小命玩完。
“一定是想了,不好意思说。”萧成熙笑得像只狐狸,径直在书桌前坐下,随手拈起一张笺,上面是整齐的小楷。
谢晚晴见他拈起那张纸,脸色一白,也顾不得穿鞋,嗖地窜过去就抢。那是她昨天午饭前无聊抄的歌词。
萧成熙哪能让她得逞,一闪身躲过,就拿起来念道:“吞风吻雨葬落日未曾彷徨,欺山赶海践雪径也未绝望,拈花把酒偏折煞世人情狂,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天阔阔雪漫漫共谁同航?这沙滚滚水皱皱笑着浪荡,贪欢一刻偏教那女儿情长埋葬。”
萧成熙一念完,总觉得一种金戈铁马的气势从字里行间流出,又有一种难以言诉的悲,本是铮铮傲骨的句子,偏偏又有柔情暗浮动。
“你写的?”萧成熙问。
谢晚晴哪能承认,只说是在一本书里看到的。
萧成熙松口气,若真是这女孩写的,恐怕这之于她不是好事,而是莫大的灾祸。当下,他更是下定决心,不能让她在风口浪尖上。
谢晚晴见对方陷入沉思,自己短胳膊短腿也争抢不过,便弄几滴眼泪,抬起罗袖一鼻涕一把泪地说:“萧先生乃侠义之士,这信笺实乃女儿家闺阁之物,还望萧先生归还。”
萧成熙笑意更浓,他知晓眼前的小女孩决不是逆来顺受的。他清清嗓子说:“今日,哥哥问你一个问题,你若回答得让我满意,我就还给你。可好?”
谢晚晴略一皱眉,虽知晓很可能是圈套,也只能强忍着向他施针的冲动,扑闪着天真的大眼睛说:“萧先生说话当真?”
萧成熙看她竭力隐忍,他心情就很华丽,仿若虐她,是最好的消遣。不过如果这丫头不愿意答应自己,今后,那个凄惨的地方会不会将她吞噬?
他想到此,心里一阵凉,便郑重地问:“让你嫁个一个比你小的男子,你答应么?”
这是什么问题?
谢晚晴使劲摇头。
“那让你嫁给一个比你大六岁的男子,你愿意么?”萧成熙看着一脸困惑的谢晚晴,露出微笑。
这登徒子又在设什么圈套?谢晚晴略一皱眉,才想起自己此番应该作娇羞状,于是赶忙抬起罗袖,将脸别到一边,害羞地说:“萧先生,晚晴还小。这事,这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晚晴不懂。萧先生,你如此问,晚晴实在是……”她亦不说下去,翻身上榻,拉过被子蒙住自己,这才吐出一口气。天啊,这装淑女可真别扭,自己都差点洗胃。
萧成熙看她装得辛苦,本想再逗逗她。却又怕夜长梦多,还是办正事要紧。于是走上前,坐在软榻边,拉开她的被子。
就在掀开被子的刹那,谢晚晴趁其不备,唰地扑过来,往他曲池**扎了一针。萧成熙一手扣住她手腕,暗自惊叹:亏得这丫头不是高手,否则就栽她手里。
就在他自认为擒住她时,他觉得自己软软地往软榻上倒。
萧成熙无奈地一笑,懒洋洋地说:“你居然还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