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晴跑两步,刚到尚书府门口,花小刀正要去敲门,谢晚晴低声喊:“慢着。WenXue”
花小刀的手呈凝固的姿态悬在门锁上方,转头看着谢晚晴。
“有办法回学府么?”谢晚晴负手而立,看着庄严肃穆的尚书府,此番门口还是红灯笼,那说明谢陈氏病逝的消息还没传出,那么自己回来便过于莽撞。
既然从羽翎那里证实谢陈氏已选择激烈的方式,那么此刻回去也无济于事。不如在学府里静等谢朝英来。料他如此大事,定不敢隐瞒。
“三小姐不回府?”花小刀有些纳闷,这三小姐之前为回府照料生病的母亲,是宁愿受罚、得罪陈先生和郭尚宫也在所不惜。可现在离尚书府一步之遥,她却突然说不回去。这小小的女孩,让他看不懂。
“我想了想,城内早宵禁,尚书府也过了时辰,贸然回去,不能自圆其说。爹爹向来严格,到时候公事公办,你我也要吃官司的。”谢晚晴看出花小刀的疑惑,轻声解释。同时也为自己暗捏一把汗。她倒不是真怕谢朝英公事公办,而是怕谢朝英知晓谢陈氏的决定,从而对自己有所防备。
花小刀拍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地说:“哎呀,我这猪脑袋,居然没想到此,差点害了三小姐。”
谢晚晴负手站在月光里,淡淡地说:“不怪你,你不了解我爹的脾气,走吧。”
花小刀看着眼前淡然的女孩有些呆,有那么瞬间,他觉得眼前的女孩有睥睨天下的气势。那是一种让他不得不臣服的气势。就在这瞬间,他之前对她那点不屑以及腹诽都消失殆尽。
他不禁想起昨晚,十二殿下刚从尚书府回来,就以花小刀护卫不力,特遣送出皇宫,送给尚书府谢家三小姐。
花小刀当然抵死不从,当即就跪在翠微宫外的台阶上不愿起来。
他记得八年前,他以最优秀的成绩从皇家护卫训练营被挑选出来保护尚在襁褓的十二殿下。那时,他只有八岁,如今八年过去,他与十二殿下形影不离,私下里,十二殿下待他如亲人。而十二殿下的聪明、睿智让他折服,花小刀曾私自发过誓,此生只愿臣服于十二殿下。
可一向心疼他的十二殿下这次却狠下心,不闻不问。他便在翠微宫外跪了整夜。
待天微明,贤妃和二殿下才亲自来扶起他,语重心长地说:“谢三小姐乃你家主子的救命恩人,你上次护卫不力,幸得十二殿下求情。今番,你家殿下如此安排,必有深意,你且去吧。”
花小刀想说什么,动动嘴还没说出来。十二殿下负手站在台阶上,一字一顿地说:“若不去,就逐出宫,从从今往后,便与本殿下毫无瓜葛。”说完,拂袖而去。
花小刀的眼泪唰地涌出。这时,几个被选拔去伺候谢谢三小姐的宫娥走过来轻声提醒:“花侍卫,启程了。”
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花小刀踏入尚书府。他一直很介意十二殿下对一个小丫头如此上心,尤其这丫头还是谢朝英的女儿。虽然他花小刀不太明白朝廷之中的事,但对谢朝英猖獗,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比如,三年前,在朝堂上与他针锋相对的吏部侍郎,一夕之间,便纷纷获罪,满门抄斩。这明眼人都知晓是怎么回事,可就连马家也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他第一次见到三小姐时,那粉雕玉琢的面容里的淡然让他吃了一惊。待她面对陈先生与郭尚宫,她的不卑不亢又让花小刀震撼;如今走到尚书府门口,她竟突然说这等话。
“小刀哥哥,没有办法吗?”谢晚晴看着花小刀站在那里发呆,轻声问。
花小刀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走到她面前,半蹲身,说:“三小姐,得罪了。”
“无妨。”谢晚晴轻声说,伏在花小刀的背上。
花小刀伸手固定她,站起身,脸上滚烫一片,呼吸都乱了。他花小刀在护卫训练营八年,就跟一帮男孩子混,入宫紧随十二殿下左右,何曾与女孩如此接近?
背上的女娃轻得像根羽毛,却又柔柔软软。他觉得异常紧张,像是运气走火入魔一般。
“小刀哥哥,怎了?”谢晚晴见他半天没动,不禁暗自纳闷自己有那么重了?将一个宫廷侍卫压成这样?
花小刀一听柔柔软软的声音就在耳边,更是窘迫,语气不畅地说:“没事。”这才赶忙咬着唇在银辉泻地的帝都悄无声息地奔跑。
谢晚晴伏在花小刀背上,调整呼吸,闻着他身上的熏衣香,不由得想起石磊。记得八岁那年,他们一起去郊区的荷塘边钓虾,暮色苍茫里,她双腿发酸,不想走。十一岁的他就背起她,一直走,一直走,从残阳如血走到萤火虫飞舞。他们迷路了,大人们找到他们时,她在石磊怀里睡得正香甜,那时,双方大人都打趣道:“这丫头将来是要给石磊做媳妇的。”那时,父母的公司还蒸蒸日上,石磊的爸妈还和和睦睦,那时一切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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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到了。”花小刀轻轻蹲身,放下背上娇小瘦弱的女孩,他背上微湿,略略的灼热。他一开始,便知道她哭了。但她哭得悄无声息,所以他也便装作不知。
谢晚晴眨眨眼看周遭,已然是学府大堂门口,扶疏的花木上满是露水,在月色银辉熠熠生辉。她抖抖衣裙,轻抬袖子,擦去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