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晴不禁纳闷,事先想好的一套说辞竟不知如何下口。这糯米团子受什么打击了?一向嚣张,戾气丛生的他,今日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来。
谢晚晴从椅子上跳下来,站着没动。她想等等看,外面的动静。可糯米团子似乎也在等待着她的回应。
就这样,一时无声。
当然,糯米团子是耗得起。她谢晚晴耗不起。好几日前,她便知晓今日,谢朝英会去接祭祀的徳启帝和皇后回宫;而自己也将花小刀和小丫鬟撂倒,现在糯米团子也来了。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由与否,在此一举,她谢晚晴绝对不能放过。
于是她很快镇定,觉得这样的糯米团子反而更好。
她使尽吃奶的力气将屏风移到案几旁,然后在案几上点一盏油灯,故意将灯芯拨得很短。明明灭灭的灯火映照下,那屏风里的小丫鬟像极正斜坐案几看书的自己。
糯米团子等许久不见回答,又在屋外轻敲房门,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谢晚晴赶忙将黑木椅子推几分,到达恰到好处的角度。她再跳上椅子瞧瞧,很是满意。做好这一切,她略略调整呼吸。开始口技表演。
她厉声道:“你这个废物,让你与我捉迷藏你不肯,端些冰凉的饭菜与我,想谋害我不成?此番十二殿下在门外,你也不利索去问问是什么事?反而像个木头似的拄在那里。”
接着她扮演跪地求饶的小丫鬟:“三小姐,小婢不敢。小婢这就去。”说着,谢晚晴嗒嗒嗒跑到门口,将门打开,垂首站在门口,糯米团子抬脚就要踏进来。谢晚晴伸手一拦,头埋得更低,颇为难地说:“殿下,三小姐不让任何人进屋。”
谢晚晴说完此语,心里也是万分紧张,因为依照糯米团子过去的性格,他会硬闯进去拉着谢晚晴的手呵护备至。
而这次不知为何转性的糯米团子在她的阻拦下并没有前进。只轻声地问:“她在作甚?”
谢晚晴侧身在阴影里,抬起衣袖作抹泪状,小声地回答:“回禀殿下,三小姐在看书。不过更像在生闷气,不许人打扰,也不许打开窗户。”
糯米团子轻叹一口气,站在门口,四个护卫如同柱子般站在他身后,挡住大部分的日光。
谢晚晴盈盈一拜,小声说:“殿下,小婢先去看看三小姐可有何吩咐。花侍卫去为三小姐买莲子糕之前吩咐过小婢要好好照看,不能让她离开视线。怕她做傻事。”说着,谢晚晴就提着罗裙退着往里走。
糯米团子突然一步跨进来。谢晚晴大骇,难道是自己猜测错误?
她慌忙垂首挡住他,用哀求的声音小声说:“殿下,请别为难小婢。”说着,浑身还瑟缩发抖。
糯米团子见她发抖,顿住脚步,轻声说:“本殿下不是要进去,你且放心。只是有两样东西是她要的,你且带进去给她。”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丝绢包裹和一块蓝布头递上来。
“这是?”谢晚晴有些不明所以,想看个究竟,又不敢大肆抬头。
“方才遇见二公子,他急急忙忙说有事,见本殿下要来,便托本殿下带给三小姐。说是她要的熏衣金铃子和她娘亲生前喜欢的绣花套针。”糯米团子解释道。
谢晚晴心下暗喜,装着颤巍巍地伸手去接。就在她接过物什的刹那,糯米团子突然快速抓她的手一下,随即放开。
谢晚晴一惊,这一捏,不是登徒子调戏小丫鬟,倒是有什么隐含的意味。
但她不敢抬头,也不敢问个究竟。只将二件物什握在手中,很自然地背在身后,低声说:“殿下,请稍等,小婢替小姐拿进去。”
糯米团子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谢晚晴退到里间,暗自松口气,将门关上,打开白丝绢与蓝布头,果然是金铃子与那套她放在谢陈氏房里的绣花针。
她迅速将其收入怀中,深深吸一口气,随即大声斥责道:“滚,让你办点事都办不好,滚出去看看本小姐的莲子糕怎么还没回来?”
“是,小姐。可是,可是尚书府小婢是不允许出府的。”她又学着清越怯怯的声音小声回答。
“滚。”谢晚晴喝道。
“是。”清越跌跌撞撞按翻花瓶桌椅的声音。
“等一下,那把伞你摸过,脏了,带走。”谢晚晴厉声呵斥,然后将那方端砚狠狠向墙壁砸去。
随即,谢晚晴掩面嘤嘤哭泣,拖着那把淡青色的油纸伞拉开门往外跑,跑过糯米团子,娇巧的身子又从那四个黑衣护卫中间穿过,跌跌撞撞一路出去。
谁知,刚跑到门口,糯米团子突然喊道:“站住。”那语气甚是威严,将她即将踏入自由的一只脚生生拉回来。
谢晚晴心里不由得一阵哀嚎:兄弟啊,好歹我还救过你。你可千万别抽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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