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对手,着实可怕。
谢晚晴不由得抬头看谢朝英,平日里寒霜笼罩的脸。
“看爹爹作甚?”谢朝英淡然一笑,伸手爱怜地抚抚她的发丝。
谢晚晴一垂目,有些落寞地问:“爹爹不问颖华这两天在外面,都发生什么事,见着什么人了么?”
其实,她早清楚谢朝英不会问,更不会承认谢三小姐曾经离家出走过。她这样问,只是让谢朝英对她的防备略略降低些。
谢朝英停下脚步,低头看看谢晚晴,脸上还是醇厚的笑意,低声说:“这几日内,在家练习群芳宴礼仪,想是累坏了吧?”
谢晚晴一怔,低眉垂目答道:“颖华不累。倒是爹爹那么操劳,身子要紧。”
她带着童稚的*童声滚落在人潮中,周遭的人纷纷侧目。
“我儿长大了,懂得心疼爹爹了,甚好,甚好。”谢朝英大笑,牵起谢晚晴往闲云寺去。
这一副父慈女孝的情景尔后在帝都百姓口中成为佳话。说那极冷酷的男子,对自己的女儿是如何的疼爱,说那粉雕玉琢的女娃极其聪敏孝顺。
当然这些是后话。
谢朝英很招摇地牵着谢晚晴到闲云寺,屏退众人,煞有介事地上香。然后牵着谢晚晴穿过市集,一路上谢晚晴像个好奇宝宝,问这问那。谢朝英耐心解答,还买了许多东西给谢晚晴。
其乐融融,谢晚晴仿若又回到小时候,跟爸爸去逛街。
尽情挥洒,放下所有的防备与戒心吧,就当是对过去的一种缅怀。就算这是阴谋的一部分,也没关系,我宁愿输一遭,来重温这久违的温暖。谢晚晴抬头看着五月蔚蓝的天,所有的面具瞬间卸下,这一刻,她蜕变为一个纯真的女孩,挽着父亲的手,在人潮如织帝都街头尽情欢笑。
但有句话说得极其有道理,走得最急的往往是最美好的时光。
当谢朝英牵着谢晚晴走过云烟巷,到达长街时,所有美好都戛然而止。
其时正是午后,饥肠辘辘,身体有些疲惫。谢朝英牵着谢晚晴从长街第一次酒楼“正味轩”门口过,他指着“正味轩”的大门说:“颖华可饿了?这‘正味轩’虽不及‘香入云’出名,但也颇有特色。”
“全凭爹爹做主。”谢晚晴此刻只想将这温暖延长,再延长,不自觉挽着谢朝英的胳膊撒娇。
谢朝英看着她眼角眉梢的笑意,毫无防备的神色,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爹爹,快进去看看啊,颖华饿死了。”谢晚晴提着裙子率先跑进去,店小二白布巾一搭,正要高声问“姑娘是打尖还是住店?”
谢朝英挥手制止,道:“谢家来此。”
那小二立马恭顺地鞠躬,做了请的手势,弯着腰将二人迎到二楼临街的雅间。
这雅间临街的窗户半开着,窗口有棵大槐树,槐花香在周遭流动,街上小贩的叫卖声、马匹嘶鸣声,夹杂着鸣蝉声灌进来,更衬托出雅间的安静。
矮八仙桌,软垫木凳,二人相对而坐。报菜名的小二便走过来,一口气报出一大串菜名。
谢朝英长眉一展,敲击着桌子,问:“颖华想吃些什么菜?”
正打量着整块玉璧屏风的谢晚晴收回视线,嘻嘻一笑说:“这天气渐热,就几样清淡的菜来,爹爹看这样可好?”
谢朝英搭搭眼皮,略点头,然后支着头,一脸慵懒,竟假寐起来。
谢晚晴见状,挥手让小二去准备,自己百无聊赖,数着窗户上的小格子。不一会儿,谢朝英发出轻微的鼾声。
谢晚晴微微笑,房间里很是玄妙。
这是多么美好的境界。带着槐花香的清风在屋里踯躅,不遗余力的蝉鸣丝丝入耳,午后扑洒进的日光泛起锡箔的明亮,还有谢朝英的鼾声。
突然隔壁几声喧闹,搅乱着安闲时光。
只听得一个沙哑的男声说道:“这帝都还真是风云变幻,前两天驸马爷在回旋堤与逃犯一战,重伤,生死未卜;听说昨天十二殿下突然病倒,人事不省。”<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