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荆棘突然被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惊醒。她很不情愿的睁开眼,这才感觉到整个车子是静止的,抬头朝外看去,午后的阳光正从天边照过来,铺陈出一片亮的刺眼的金光。
她迟缓的转动脖子,驾驶座上的白初一正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撑在窗沿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长长的车队,就像一尊雕塑。逆光勾勒出侧脸的形状,让她心头一跳——这样莫名的心跳最近已经有好多次了。她深受其扰却又暗自喜悦,搞得自己很分裂,甚至答应和他去杭州的前一天晚上还辗转反侧,以至于如今在车上很不雅的呼呼大睡。简直丢脸到家了!
白初一听到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指了指前方:“堵车了。”说完又加了一句:“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于是马姑娘又开始暗自纠结起来——他这句话究竟是善解人意的温柔呢?还是因为他完全无意和她聊天……白初一伸手过来打开了收音机,里面传出交通广播主持人甜美的声音,正在播报高速公路上的大堵车事件,说是前方路段发生四车追尾的交通事故,警方还未到达现场,车队滞压近千米云云,马荆棘看了看手表,忍不住道:“哎呀,都这个点了,不知道要等多久……”
白初一调整了一下导航仪,看了看窗外:“往前不远有个岔道,我们从那里下高速,走一段省道。正好我想顺路去看个朋友。”
“你的……朋友?”
不能怪她太好奇,实在是能被他称之为“朋友”的都不能算是普通生物。
车子挪了很久才从那个近在咫尺的岔道口下了高速,出了收费站就一直在拐弯,转的马荆棘几乎发晕,最后终于在一条乡间小路的尽头停了下来。
眼前是两幢一模一样的陈旧建筑,门窗都拉着铁闸,看得出玻璃窗后面的浅绿色百叶窗,看起来很久没有使用过了。透过两幢楼的缝隙,还能看到镫亮的铁轨蜿蜒的绕过一小片水泥平台,平台上的花坛里种着高大的香樟。再往前走近些,香樟树的边上有一面小小的站牌——这是一个火车站。
确切地说,这是一个很小的,已经废弃了的火车站。
车站周围是大片的田地,盛夏时分,到处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茂盛的植物之外,一条灰白的长线横亘着,正是他们来时的那条高速公路。
因为田地的征用和农户的搬迁,再加上高速公路的不断延伸,旧时的铁轨边也不知道荒置了多少这样的小车站,在风雨中渐渐的走到了使命的尽头,静静等待拆除的那一天。马荆棘不由的有些感慨,但更让她感慨的是,白初一的“朋友”果然不出所料的不走寻常路啊……
她跟着他穿过安静的车站办公楼,太阳正在西落,而四周却只有轻轻吹拂的热风。有一刹那,她感觉自己看到了岁月流淌的痕迹,直到她听到白初一轻轻的喊了一声:“章爷爷。”
她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满头白发,佝偻着腰的老者正倚在站台前的树荫下,身前冒着袅袅烟雾,听到白初一的声音,回过头来,略有意外的朝他咧嘴一笑,举起手里的烟袋打了个招呼。
“是小白呀,好久不见。”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的水泥地,示意他过来坐。一抬头却看到白初一身后的马荆棘,不由的有些发愣,半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马荆棘朝他露出一个甜美笑容:“章爷爷好!”
没想到这下老者更愣了,看着白初一:“小白,这……这个……”
“这是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