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一低着头,声音颤抖。他说叶婉的死根本没有意义,她不是他们要找的那只白狐!
最初的震惊过后,马荆棘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他们不知道叶婉会死的时候,一切的假设都是不成立的。只有当月哭刺穿了叶婉的心脏,命运才会揭开最后的真相——直到白初一这一代,诅咒从来没有解除过。历史是不会改变的,显然叶婉不是那只可以解咒的白狐。或许这只是白狐族为了掩盖真相的障眼法,其中还包括那个死去的大祭司。
其实他们原本可以在一起。如果叶婉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就不会有人去伤害她;如果白玄磊不是执意和长乐对决,也不会那么早离开人世。
但是命运却偏要将那两个人生生拆开。
马荆棘看着白初一的模样,知道这一次的失望和打击已经不再是“错杀”那么简单,不管是叶婉还是白玄磊,他们都和他们真实的相处过,一颦一笑言犹在耳,因此这样的结局更叫人无法接受!
她下床轻轻的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然后伸出手,轻柔的把他的头揽在自己怀里。
“白初一,别难过。”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安慰他,只能传递自身微薄的温暖。她希望他能明白,不管世事如何无常,至少他并不是孤独一人。
他犹豫了片刻,然后用力的抱住她的胳膊,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可以救命的稻草。许久之后,紧绷的身体在她怀中慢慢放松下来。他轻轻的吐了口气,眼眶中氤氲的湿意终于一点点收了回去。
谁也不知道那一刻的绝望和迷惘几乎将他击溃,如果他真的哭了,也许他就再也不能坚强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坐直了身体,朝后靠在墙上,低低道:“马荆棘……”
“嗯。”
“这是我的房间。”
“嗯……啊?”她惊讶的抬头环视一周——怪不得醒过来的时候会觉得眼熟,原来是他的家!
“根据西云姐的嘱托,鸠盘把这里设定为我们回程的终点。现在的时间是九号晚上的十一点。”
“九号晚上十一点?”她惊呼起来,这个时间离五天前韩西云帮他们施法穿越到1035年的时间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那中间的五天完全被抽离了!
时间被拨回到原点,不论是白玄磊还是叶婉,都已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只有梦里的一切无法抹去。
她怔怔的看着他,听到他慢慢的说道:“临走时你看到救走长乐的那只妖怪,叫做音母。她是世上所有九头鸟的祖先,也是仅存不多的远古妖神之一。我们去汴梁之后遇到的那些九头鸟,恐怕都是她带来的。妖神的法力很强大,只怕连月哭……也对付不了。”
她一惊:“这么厉害的妖怪,为什么要帮长乐?”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他的声音有一瞬间的紧绷,“在此之前还必须弄清楚一件事——在传说中,音母作为苍梧之渊的守护者,一直都被远古神祗禁锢在零陵界九嶷山中,为什么现在可以擅自离开?”
马荆棘道:“苍梧之渊?这个名字好熟……”
“那里是月哭的诞生地,天地间灵气交汇的空幻之地。”他简短的解释,合上手中的书,声音凝重,“怪不得长乐可以毫无顾忌的穿越时空,有音母帮他,就算灵魂只剩下碎片都有办法恢复原状。如果不是这样,依靠白玄磊的能力,本来可以让他魂飞魄散……”
耳边传来轻轻的哽咽,他转过头,看到少女正掩面低泣,晶莹的泪珠从指缝中溢出。他没再说下去,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她呜呜的说道,“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执意回去寻找苏香,十五少和叶姑娘都不会死,都是我……”
白初一问:“如果你事先就知道了这个结局,会不会放着苏香不管?”
马荆棘的声音顿了顿,然后摇头。如果她已经知道结局,只会想办法去改变,却绝对不会不去找苏香。
“既然这样,就不用为此自责。”他说道,静默了片刻,伸出手来抓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拉下来,语气尽量放轻柔:“别哭了,我有事跟你说。”
她带着一脸来不及擦干的眼泪,疑惑的抬起头看他。他的眼底闪过些微尴尬,但很快恢复如初,语气淡淡道:“我们无法去改变已经发生的过去,却可以掌握还没发生的未来。我想过了,只有找到那只可以解咒的白狐,才能彻底把诅咒解开。所以……”他似乎觉得难以启口,眼神躲闪着,低低道,“……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她一时没有领会:“什么意思?”
话一说完,她的脸就突然红了,一直从脖子红到耳朵。白初一抬眼看了看她,看似平静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微的笑意。
“你……你,我……那个……”她的脸上明明还挂着泪珠,表情却变幻莫测,结结巴巴道:“你是说,你要、要去找诅咒之血来解咒?”
他点了点头。
“你、你要我等你?”
他抿着唇,又点了点头。
马荆棘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迷惘的神情也被震惊取代。他原本的打算她是很清楚的——月哭到了这一代,除了他之外就再没有别的继承者,只要他一死,血脉切断,诅咒自然就会不存在。
可是现在,他却说他要解开诅咒。那就是说,他想要像普通人一样活下去了吗?
然后他说“给我一点时间”。
……
她愣了半晌,突然冒出一句:“多久?”
他唇角微弯,笑容浅淡,想了想道:“十年吧,但愿我能活到三十岁。”
“不行!”她转过身跪坐在他面前,张开五指,坚决的说道:“五年,就五年。如果还是解不了咒,你就回来好不好?不是说我不肯等你那么久,只不过……只不过……”
他微笑着,伸手轻触她的脸,微凉的指尖让她中断了正在思考的措辞。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解释了,那些担心啊试探啊表白啊统统都是浮云——其实,他全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