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已经喝得醉醺醺地衙役东倒西歪地朝德仁他们那边走来。
“虎哥,你看,那边好像有几个人。”其中一个衙役还不是醉得太厉害,看见在江边的德仁他们说道。
虎哥抹了抹眼睛,便大笑起来:“哈哈……刚才我说什么来着,这钱是花不完的啊!瞧,这帮人不是就给我们送银子来了嘛?哈哈……兄弟们跟我上!”
这些人虽然都是衙役,做的是公差,吃的是皇粮,但是这世道就是有那种欺善怕恶的人。他们身上的银子用完了,想起不好跟县官老爷交代,于是恶从胆边生,以为那几个不过是软柿子,便想着过去敲诈一笔。
几个武士看见他们不怀好意地过来,刚想要掏出刀子,却被德仁用眼神瞪了回去。
“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虎哥扯着他的破嗓子问道。
德仁上前一步,说道:“我们是生意人,想过江做点小买卖。”
“生意人?”虎哥好像闻到了其中钱的味道,便说道,“你们可知道,你们要想这里过江,可是要缴纳费用的?”
“知道,知道。”德仁笑着朝身边的人丢了一个眼色,那个武士便掏出十几两银子递了过去。
虎哥掂量着手中的银子,脑子也逐渐清醒了几分,心道:这里从来都没有生意人缴纳过什么费用,他们怎么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呢?
“虎哥,他们可是生意人啊。”旁边的一个衙役见德仁他们那么乖巧地就将银子奉上,便生了贪心,在和虎哥说话的时候故意将“生意人”几个字加了重音。
他们都是共事几年的老搭档了,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呢?虎哥忙说道:“既然你们是生意人,这点钱就够了嘛?”
德仁不想惹什么事,尽管知道他这么说摆明是要敲竹杠,但是让另外一个武士给了他一锭金子。
虎哥一看见那成色极好的金元宝,便兴奋得淌下了口水,说道:“你们可以走了,你们可以走了,呵呵。”
德仁以为这样就可以过了关,刚想走,却听另外一个衙役说道:“虎哥,你看他们几个都穿着夜行衣,莫不是贼人?”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几个武士反身扑了过去,三下五除二便将那几个醉鬼解决了。
其中一个衙役,躺在血泊之中,还没有死透,嘴里喃喃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武士一步步地逼近那个衙役,手中的匕首冒着寒光,刃尖鲜红的血滴还挂在上面。
“不……不要……”衙役张着他的大手无力地摇摆着,脸部写满了恐惧和绝望。
“住手。”
武士陡然收住了将要插下去的匕首,回头一看,原来是德仁在命令他放过这个可怜的衙役。
武士将匕首在衣服上擦了一下,说道:“皇子殿下,这个人我们不能放过。”
德仁不解道:“为什么?难道你们杀的人还不够嘛?”
武士挺起他骄傲的脊背,说道:“皇子殿下,我们本不想杀人的,但是如果他们不死的话,我们的行踪就会被暴露,一旦我们的行踪暴露了,我们国家和大清的同盟协议也将终结。而且您的安全,我们也将无法保障。恕我不能听你的命令,高村将军临走的时候千叮万嘱,务必要将您安全送回。”
“可是他已经快死了。”德仁为那个垂死的衙役开脱道。
“既然他都快要死了,那还不如给他来一个痛快的,免得他再痛苦。”说着,无情的匕首狠狠地插入衙役的心脏,刹那间又将匕首抽了出来,滚烫的鲜血伴随着一丝丝的热气汩汩而去。那个衙役的瞳孔开始放大,接着无言地将他的大手锤在了地上,死去了。
“你!”德仁怒不可遏。
武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并将匕首高举过头顶,说道:“请皇子责罚。”
德仁亲眼目睹了这一场血腥的场面,已经胆战心惊,况且他们都是保护自己的安全才会出此下策,自己又怎么忍心杀了他们呢?
德仁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将他们收拾一下,我们快点上路吧。”
几个武士七手八脚地将那几个衙役丢进了江水中,随着水流沉没下去。
德仁他们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船只,划过江水,来到停靠在海边的东瀛船上。在这之前,高村已经准备好了两艘大船,就是为了防备意外才准备的。其中一个头领似的武士与看守船只的人交代了几句,便恭请德仁上了其中一艘大船。
此时太阳已经从东边露出了半个头,晨光照耀在江水上,泛起阵阵金光,煞是刺眼。德仁听着大船船橹搅着海水发出哗哗的声音,望着越来越远的渡头,心中感叹万千。
离开家乡已经快一年了,在即将远离这片土地的时候却还有写怀恋。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里的美丽景色,还是因为这里难以忘怀的人呢?还是因为之前在江边被屠杀的衙役呢?那些人虽然不是死于自己的手中,却是因为自己而死的。
德仁忽然闻到一股腥味,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手背上还沾染着点点血迹,这大概是刚才武士拔出匕首时沾在上面的吧。他闻着几点血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愧疚,还是狂热的兴奋呢?
渡头渐渐地变成了一颗黑点点,消失在地平线上,而船只却朝着另一个地平线而驶去。
“皇子殿下,甲板上的风大,您还是进去休息吧。”一个仆人出来将一件披风搭在德仁的肩膀上说道。
德仁点点头,转身进了船舱。
这艘船本来就很大,船舱里面东西可谓是应有尽有。德仁第一次随迎亲的船队出国的时候,坐的就是类似的船只。
德仁将披风脱下,递给仆人说道:“我想要沐浴。”
仆人恭敬道:“皇子殿下,您的沐浴水已经早预备好了,就在那边的隔间里。”
德仁对他所做的感到很满意,对他赞赏地点了点头,心道: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了。虽然和菲儿姐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受过什么苦,但是基本上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就拿洗澡来说吧,那都是要自己打水,烧水,还要自己洗衣服的。
德仁转进隔间,里面早已被热气所充斥着,他闻着熟悉的沐浴水的气味,那是他常用的药草的味道。这些药草只有在他的国家才有,一闻到这种气味,他便想起了自己的故乡,不禁泪流满面。
德仁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下来,将手放在木桶中试了试水温,刚合适,便抬起有些麻木的腿踏了进去。
他用力地搓洗着手背上的血迹,直到将手背上的皮给搓破了为止,但是一想到那个衙役绝望的眼神,一想到那些搓洗下来的血已经混入洗澡水中,一想到这些血迹混在其中将沾满自己的整个身体,德仁不禁再次痛哭不已——他已经不能再回到以前那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德仁穿上仆人早已准备好的衣服,那不是之前穿的衣服,也不是一般汉人和满人穿的衣服,而是他们东瀛人所特有的和服。
事隔大半年,当他再次穿起这套和服的时候,德仁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许多。他忽然觉得,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脑海中月仪格格那可爱的小酒窝,菲儿姐那如同慈母一般柔软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