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了床榻与朱棣,仪华另择席而卧,但也只眯阖眼打了个盹儿,就听院子外“乒乓”、“叮咚”搬装行李的嘈杂声,也知时辰约莫不早了,只就了个呵欠即唤阿秋服侍起身。
待一切收拾停当,日头已悬照高空,来不及用上一口茶水,这便急急忙忙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约行一盏茶的功夫,马车缓缓地驶入金陵大街,街头巷尾的各色各样的人也开始了一日的忙碌。
“食麦粥,止消渴,祛烦热!”
“甘蔗浆呢!哎,来上一大碗不?大兄弟你磕磕敲铜盏,卖市冰可是一力气活!”
“鲁婆子,你这早就担了一担子茉莉卖呀。”
仪华依靠在马车右面的车壁,一手圈抚着腹部,一手轻轻挑开车帘一角,透过掀起的罅隙,看着六百年前的人生百态,听着一声声充满朝气的话语,她脸上犹自不知的挂起一抹恬静的笑靥。
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朱棣,听见外面越来越喧阗的人声,他不喜得蹙眉睁眼。
下一瞬,一缕金灿的光线穿过帘角直射进来,刺得朱棣反射性的撇开双目,晃眼却瞥见沐浴在晨曦下的容颜。不由地,他半眯起了一双锐眸,视线停住在那张娇颜上——一张匀称的小脸,泛着白净的光;亮眼朱唇下,尖尖的下颌微微翘起;凝神微笑时,端是一副上佳的静默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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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张娴静得宜的姣好面容下,又掩盖着什么?
念头一闪,朱棣蓦然想起昨夜与今早仪华恭敬而清冷的态度,一种让属于自己的事物所忽视的不快油然而生,他眼中寒光飞掠而过,口中却道:“王妃你身子重,今早又没用些吃食……”皱眉沉吟,道:“唔,父皇下早晨估计还得一个来时辰。趁这个空当,本王让宫监备些糕点,你先垫一垫。”
冷不丁朱棣突然出声,还是一副如若平常的口吻,仪华忍不住惊愕的转头看他,微缩的瞳孔仿佛在无声质问,他是如何做到完全无事人一般粉饰太平!
却又很快地,仪华已掩下吃惊,保持着应有的谦卑态度,颔首浅笑,道:“谢王爷记挂臣妾。”
朱棣似对仪华的反应满意,亦面扬淡笑欲说些什么。这时有一辆马车疾驰而过,恰好阻扰了朱棣的话什。待错车之后,他再回眼看去,仪华已低低的垂着头,以双手护着肚子的坐姿静静地坐在对面,静得就似一抹影子般无声无息。
见到这,到了嘴边的话,忽觉说来无意。朱棣哑然片刻,只淡淡地丢下一句:“两刻钟的车程,本王小憩一会。”说罢,复又闭眼倚上了车壁。
感到朱棣身上的气息敛下,仪华头也没回的轻“恩”了一声,便将脸转看向车窗外。
一路上竟再无话。
到了金陵皇宫,朱元璋果然还没下朝,仪华便让当值的太监领到茶水房用食。等着两碟儿糕点食下一小半,再回到偏殿恭候圣驾时,却闻小宫女来禀,朱元璋已在正殿接见朱棣。
如此一来,她也不用再去面圣,仪华不由舒了一口气,安静得等候在偏殿内。
然,不过少时片刻,正殿内朱元璋洪亮的训斥声,隔着明黄色的屏围隐隐传入偏殿。
“是!这次贪污案遍及诸省,但偏偏你所管辖的北平涉案官员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