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消息传到仪华的住处,自也在整个王府、北平城的官宦宅邸传开。但李婉儿、李映红、朱能三个消息中,另所有人最为关注、也最受人追捧的自是李婉儿涉险救人并封为次妃的消息。又因李婉儿身怀有孕,一时间更是风头强劲,其宠妃之名隐隐有与正室嫡妃较劲的势头。
李进忠素仗着仪华宠信、陈妈妈的疼爱,性子比两年前硬得多了,在府里听到这些流言蜚语,按捺着性子忍了一两日,终是忿忿不平的找到仪华,为之打抱不平道:“王妃您明明是朱将军救得,与那位何干?您听听,这把她捧成什么样了?难道就由着她哼不成?”一边说一边拿眼殷殷期盼的望向仪华。
彼时正是黄昏时分,夕阳西沉,红霞漫天,晚风徐徐。
仪华双手后背撑着腰,在陈妈妈、阿秋的左右搀扶下,徐步缓行在花园中一座通向柳荫路曲的廊桥,桥两面是延伸滋长出来的灌木丛,又植满了繁盛的丹桂、杨妃槿、剪秋罗与秋牡丹,在傍晚骤降的凉风吹拂下,迎风摇曳,送来清香阵阵。
在此情此景之下,仪华心情舒爽,倒也没斥了李进忠搬弄是非,只停下步子,双手撑着廊桥上漆红的栏杆伫立,眺望着前方已为几日后的中秋盛宴挂上大红灯笼的阆苑,漫不经心的说道:“婉妹妹日日身居简出,对我也敬重,待人接物上更是挑不出一个错,我还有何不满?”
李进忠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又让仪华这句话堵的哑口无言,一时抓耳挠腮急在当场。
见李进忠这副逗趣模样,陈妈妈、阿秋撑不住就一阵轻笑。
仪华看了也弯了嘴角笑了一笑,又想起和他一般大的徐增寿来,这便说道:“三弟随我一来北平,就主动请缨去燕山大营,这次中秋总要让他回城一趟,我也好让人给他做几套夹衣、棉衣给他带去。”
阿秋扶着仪华慢慢走下廊桥,应道:“奴婢省的,明一早就让人去燕山给三少爷传话。”
仪华挪着浮肿的双脚一边散步,一边思忖着又吩咐了些琐碎的事,道:“还有定府大街那边的徐宅,明儿也让那宅里的管家收拾了,缺什么差什么地让回禀了,有我这出钱帮着补上。”
阿秋一一应了,冷不丁这时李进忠在一旁插口道:“王妃,可是顺道也备些物什,给朱大人宅上送去?”
闻言,仪华微微一怔,只随口说了一句“让阿秋看着办吧”,便道:“今儿走累了,回去了吧。”说罢,踱步往回走,一路上却多是沉默,满腹思绪皆放在了这一月来的事上。
自七月初七落水事发,朱棣大为震怒,亦全力彻查此事,可当时夜深人乏,要查出真相谈何容易,最终只能迁怒一应侍人而已。对此,她虽心生恻隐,但终究不会为此忤逆了朱棣。尤其是在朱棣予她颜面,在事后第二天,出人意料之外的,竟直接擢升朱能为百卫长,并重新调回燕山大营。
以上这些,唯一一处让她微感诧异的就是,朱棣将放在身边欲培植为心腹的朱能调回燕山大营,而其他的皆在她意料之中。
心里想着事,不觉回到了寝宫,就见内堂屋正对的廊檐上放了几盆玉簪花和秋海棠,洁白的玉簪花风姿楚楚,粉红的秋海棠娇冶柔媚,二者摆在一起,一清雅一艳丽,煞是引人眼球。
仪华瞧着不由喜欢,便随意唤了一个小婢女问道:“这几盆花倒开得不错,是谁送来的?”
小婢女还没回到,盼夏、迎春两小妮子手挽着手从殿内走出来,各予仪华福了福身,迎春笑嘻嘻的下了石阶,凑到仪华跟前,道:“王爷让送来的盘栽,自然是最好的,看着是好吧。”
仪华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着朱棣这些日子越发不对劲了,脸上却未显了出来,反瞪了迎春一眼,伸手截上了她的额头,嗔道:“好你个势力的小丫头,干脆把你打发去王爷那算了!”
迎春吐着舌头“唉哟”了一声,手上却顺势扶住了仪华截来的手,替了陈妈妈的位置扶着仪华一壁拾阶而上,一壁撅嘴埋怨,道:“王妃,您今怎这时候出去散步!王爷刚才来是要同您一起用晚膳,可等了您小半个时辰不见,只好走了。”
末了,迎春又瘪瘪嘴,附耳说道:“还是被那位给请走的!”
说话时候,已进了正殿走到内堂门栏处,这时喜冬从里面打了竹帘,躬身迎了仪华进屋,顺带着抬头狠狠瞪了迎春一眼,跟着仪华身后,问道:“您快用晚饭那会,出去散的步了,王爷知道了,让您一回来就得用了食。奴婢可是现在摆了桌?”
仪华瘫坐上炕席没有说话,阿秋回头向喜冬点了点头,喜冬、迎春、盼夏三人会意,齐退出内堂准备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