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棋重新坐下来,仰起头,泪痕干涸在脸颊上,嘴角一股咸味。</p>
“你过来想做什么?”谭棋指着自己,“跟一个想自杀的人说话。”</p>
唐姝耸耸肩,道:</p>
“毕竟看到一个人要死在自己面前还是会难过。”</p>
“难过?”</p>
谭棋重复这个词。</p>
“人是有感情的,看到同类会产生共情。怎么说我还是人啊,虽说没有圣母那样普度众生当个救世主的觉悟,但看到认识的人死掉还是会感慨的。”</p>
唐姝撇撇嘴,多动症儿童般在废墟上玩起跳房子。</p>
她找断裂木梁上最尖端的位置跳上去,再跳到下一个尖尖上。寻常人走过就会发生二次坍塌的废墟,任凭唐姝跳来跳去也没有反应。</p>
过来跟一个要自杀的人说话,只是为了感慨?</p>
谭棋气恼。</p>
他此刻看唐姝的感觉,仿佛自己在工作时看跳上工作台的猫。</p>
猫咪在几杯水旁边走过去,身子蹭着水杯,等它再次跳下桌面时没有碰倒一个水杯,那样的让人有种劫后余生之感。</p>
谭棋愤懑的想,如果是唐姝在他这样的位置会有什么想法。</p>
还会像现在一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吗?</p>
他想救谭安愈的女儿,害死了地下城上万的性命,而谭安愈就是缺陷者的间谍,女儿也是他给缺陷者的祭品。</p>
那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p>
害死了上万人,做缺陷者的间谍,毁了原本美好的一切。</p>
“我想活........”谭棋看着唐姝,声音发抖,“可我没有......活下去的理由。”</p>
唐姝停下来,古怪的看着他。</p>
“你原本想做什么?”唐姝问道。</p>
“.........”</p>
谭棋沉默,在心理回答道:“救人。”</p>
“看样子你有答案,为什么不做了呢?”唐姝接着问。</p>
“失败了。”</p>
“再试试,反正已经失败了。”唐姝耸耸肩,“你的人生已经糟糕到想要自杀了,再试试呗。”</p>
“破罐子破摔。”唐姝笑的不寻常的邪气,“看看能糟糕成什么样子,再自杀也不迟。活下去的理由,那不是你该想的问题,这是老天爷该想的事。为什么要有人类,为什么要活着?管他呢,做自己想做的,令自己开心的事不就可以了。”</p>
做自己想做的事。</p>
谭棋眼睛没有焦点的盯着前方。</p>
未完成的事?</p>
他瞥了眼唐姝。</p>
“你偷跑出来的?”谭棋发问。</p>
“嗯,要回去了。”唐姝并不是很急,反正实在被发现了就甩锅给蜘蛛,蜘蛛饿了总不能不吃东西。</p>
“我带你回去。”</p>
谭棋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p>
“就说我带你出来的,跟赛博朋克区冰墙有关。”谭棋说道。</p>
唐姝狐疑的上下审视谭棋,道:“你这个样子,跟人说是被我打了一顿可信性更高吧。”</p>
“我会跟上级解释的。”谭棋语气没有多少波动。</p>
不自杀了?</p>
到底做出了什么决定?</p>
唐姝拎着谭棋从废墟上跳下来,随后跟在他身后走。</p>
在回去的路上,唐姝边走边思考,觉得实在奇怪。</p>
她在谭棋准备自杀的时候,出口说话,其实不只因为共情。如果单纯是共情,她只会觉得难过,不会开口说些话。</p>
她更加奇怪的是,谭棋怎么会想自杀呢?就算他哥哥谭安愈是缺陷者的间谍,让他备受打击,也不至于要结束生命。</p>
难道真的只是心里承受能力差?</p>
不太可能。</p>
唐姝记得蒋文昌和校长曾睿猜测过,赛博朋克区的间谍不止一个,会不会是谭棋知道些什么信息?</p>
得留个心眼。</p>
谭棋身后,唐姝一双漆黑的竖瞳盯住他的背影。</p>
.......</p>
.......</p>
如果想救回谭安愈的女儿,什么条件才会打动影君?</p>
谭棋余光看向身后的唐姝。</p>
谭安愈是间谍,但他女儿未必是自愿跟缺陷者走的,总得救出这个无辜的女孩。</p>
其实,是不是自愿的又有什么关系?总要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毕竟他也没有其他选择了.......</p>
上万的性命,除了缺陷者,没人会放过他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