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等了多久,汉宣帝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满面微醺,春风得意。
见到我,微微愣了愣,说的第一句话,竟与上次一般无二。
“子服好像并不感到讶异。”
我也依着惯性回答:“陛下,子服为何要感到讶异?”
“难道你不好奇,朕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不感到讶异,只感到讽刺,刘病已,你现在是要在我身上验收成果吗?耍弄别人于股掌之上,那种滋味,你刚才还没过足瘾吗?
本能地厌恶,不想让他如愿,“陛下不是早有定夺,何来突然改变一说?”
宣帝一怔,继而略显扫兴,“子服有时过于聪明了。”
“陛下,不是子服聪明,而是陛下对子服那一笑,泄露了天机。”
宣帝似又来了兴趣,审视着我,那目光已经快要和钦佩划上等号。“子服察颜观色的本事,简直匪夷所思,令人防不胜防。”
跟着眼中的审视意味渐浓,闪烁略略残忍、恶意的光芒,“依子服说来,你那曲大风歌是发自内心的悲凉哀绝喽?”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人类共有的劣根性,更何况那个痛苦的人大概也曾经让他痛苦过吧。
我保持沉默。
汉宣帝则在这沉默中走近我,探究的眼移向我的头顶,拿下穴在发间的金钗,接着去牵我在袖中的右手,翻过来掌心向上,将那发钗放在我的手中。
“倘若朕未曾改变心意,子服会用到朕送你的这支簪子么?”他问得意味深长,双目藏在那片迷蒙的后面闪着异样的光。
“那么,陛下以为,子服会不会用到这东西呢?”我把手上的钗举到他眼前,扬眉反问。
宣帝面上蓦地现出怒气,掺杂了些许狼狈,他的口气倒像是个孩子在跟谁赌气。
“朕以为?”他重复着,硬邦邦地笑,“朕以为像子服这样聪明的女子,绝不会去做那两败俱伤、对自己全然没有好处的蠢事。”
他的怒气已经对我失去了作用,我淡淡地道:“既然陛下认为子服不会,那么就算子服不会吧。”抬眼,直视着那双迷离似夜的眸子,“陛下是天子,自然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迷离的夜陡然被撕裂开来,酝酿着电闪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