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炎兀鎏手中的黑蛟如怒风狂啸,天御宫内瞬间灰飞烟起,一应陈设皆在他的怒焰下烧成灰烬。
眼见黑蛟扫向一只一人高的青花瓷瓶,铁心竹眼明手快,出手握住黑蛟鞭尾的七寸之处,阻止了黑蛟的凶势,保下了殿上所剩不多的御器。
“这花瓶很贵的。”铁心竹故作轻松,刻意忽视先前的不愉快。
她当真神经就这样的粗,对韩墨的羞辱可以置之不理?当然不,这是她生平最大的耻辱,以前她就算处于何种劣势,都没有今日来的打击要大,不论斗智还是斗武她都输于韩墨,她拿什么赢他?
失了立足点的她,从愤怒到懊恼再到无奈,最后回归平静,借此来掩饰自己早已慌乱失措的心绪,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上位者喜欢装深沉,原来面上越是平静无波,内心就越是巨浪滔天。
高处不胜寒的孤单,却是最后的心理防线。
“我不走了。”璎炎兀鎏的话,对铁心竹而言那就是为她遮风挡雨的一座山,甜蜜呵。
俊美无俦的颜,依旧我行我素的态度,说出话的就不容更改,这个霸道的男人,他当这里是大金吗,让他为所欲为,铁心竹瞪着璎炎兀鎏,又好气又窝心,忽闪的双眸却是笑意盈盈。
“走罢,带着夜荷和初夏一道走,然后好好照顾这一双儿女。”铁心竹依旧扬笑,内心的苦涩强扭作一股甜吐露一番不舍。
韩墨胆敢对她无礼,就说明他已经有持无恐,她就像是被困在迷阵之中,不敢轻举妄动,惶恐于不知何处伸出的魔手会令她万劫不复。
“别命令我,我不需要别人告诉我怎么做。”璎炎兀鎏低吼,将怒焰烧到她的身上。
“不是命令,是请求,我不想有负担。”她只想后顾无忧,她自认自己不是个好母亲,她没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孩子。
“你嫌我和孩子是负担?”他盛怒。
铁心竹连气都不知道该怎么吐了,他怎么可以这样理解,她是不想牵连到他和孩子好不好。
“是的,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纠缠我,我已经嫁给了策,今生就是他的人,现在我也有了他的骨肉,你和那俩孩子是多余的。”铁心竹咬牙说着违心之话,对她死心吧,每次她看见他眼里的深情和渴望,她便会觉得酸楚和愧疚。
与其看见他痴心的守候,她宁愿他恨她入骨,然而,当铁心竹说出这样无情的话,看见他眼里的神伤之时,她却忍不住对他说抱歉:“对不起,我……”
“啪”的一声,璎炎兀鎏一扬手拍开铁心竹伸过来的手,眼里的冰寒将眸光凝结住,冷凝而绝然。
“你好自为之。”依旧浑厚的嗓调却有着无限苍凉,垂眉,旋身,迈步,轰然推开宫门,决然而去。
直到高大熟悉的玄色身影消失在她早已涣散的眼中时,她才收回停在半空的手,反手一扬,并不出内力,像是负气一般,击在身后青花瓷瓶上,单凭力气便激起一地碎片,手垂下时,数道血迹如盘绕纠缠的红龙,沿着苍白的指节滴落在一地碎玉之上。
手上只是刺目,却并不觉得疼痛,因为胸腔内的某个地方已经痛到麻木。
踏出宫门,铁心竹对着一直跪在宫门外反省的冰魂和雪魄命令道:“起来,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跪在这里镇宅。”
说完,铁心竹提气纵身轻跃到天御宫的屋顶,头枕龙头,背靠龙脊,仰望盛夏夜幕里那一轮巨大的冰轮,温光将她环绕,抚慰她的心伤,仿佛她就卧在他温暖的怀抱。
为什么他们总是聚少离多,让她只能对月相望?他的江山,她的初恋,她将一切都舍弃只为此付出,为何仍然走的那样的艰难?等风散尽云烟,她和他还能走多远?
敛下眉目,隐去眸光,今夜让她再眷恋他的温暖,回忆他俩在一起的缱绻。
次日的朝堂之上,果然不出她所料,一应锋芒都如浪潮一般向她袭卷而来,而那领潮之人,当然是韩墨。
先是西南方的战况,出兵已经三个月,七战七败,不进反退。
其次便是运往西南大军的粮草物资,居然全部在半路上被劫,行军的路线是铁心竹亲自定下的,只有军中的高层才知道,那么到底是谁泄露了军情?如此大事,朝廷自然派下官员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