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3章 “艾伦”(1 / 2)

 我睡眼惺忪地注视着由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中,慢慢飞舞的尘埃突然怀中的Ein身体动了动。

你醒了?

Ein没有回答,直直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就开始挪动身子,想要挣脱开去。

等等,还不行

可是Ein不顾我的制止,从毛毯中挣脱了出来。她放想要站起身,却马上又像一个刚生下来的小马仔似的摇晃着倒地。

乖乖地待着,现在还不能乱动。

我抱住Ein的背,重新把她按到铺在地上的毛毯上,用毛毯盖住她露出来的肩膀,让她更暖和一点。Ein没有抵抗,不过她向我投来的眼神好象是在质问我的真正用意是什么,感觉硬邦邦的。

需要衣服吧?

昨天晚上的作战服已经沾满了鲜血,没法再穿了。

建筑物中的高尔夫里,有我的替换衣服。

Ein冷冷地说道。

是吗。

我立刻飞奔出去。今天,在跟Ein四目相对的沉默中,我有点心虚。我应该问什么说什么好呢。我想先在头脑中整理一下,要躲过她那尖锐的视线应该是不可能的。

Ein明白吗?明白她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立场吗她对赛司博士的顺从,好象有点过头了。他们两人之间不再是单纯的信赖关系,已经变成了旁人无法穴足的主仆关系了。如果知道赛司叛变Ein会作何感想呢?

昨天晚上我没有注意到藏在里面的高尔夫,车窗全被打碎了,车门和挡泥板上全是弹孔,应该是从交叉火力中突围出来的吧。车体还算保住了。从眼前的景象可以想象出昨天晚上Ein经历了多么激烈的战斗。

在后座上的运动包中,放着分别之前Ein穿着的衣服。我拿着衣服回去时,Ein正倚着墙站着,用手捂住腹部的伤口,低着头沉思。她正在估测自己身体受到的伤害和剩余的体力吧。我该说什么好呢?到现在也还没有想出来。

快穿上吧。

我粗鲁地说着,把衣服扔给了她。像平时一样,简单快速地换衣服,可是,看到Ein穿上衣服,将伤口掩盖住后,我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许多不过这小小的安心,仅仅持续到她要出门前的这段时间。

喂、喂。

怎么?

Ein头也没回地问道,不带任何感慨也不带任何试探的语气。

你打算怎么办?

回洛杉矶。

又短又冷,Ein的回答十分简练,就像这是理所当然地一样。就在我对这个超出常规的回答感到哑口无言的时候,Ein走出了屋子。

喂!?

我慌忙追了出去。追上的时候,她正好刚出工厂,踏入早晨的阳光之中。

如果你想去跟赛司会合的话,已经没用了。

我朝着她弱小的身影怒斥道,听到这句话,Ein停下了脚步。

那个家伙已经逃跑了。昨天晚上他让你袭击的是Inferno的同伴。那个家伙从一开始,就想要背叛组织。

她看了看沙漠的另一边,重新又向变成蜂窝一样的高尔夫走去。

喂!

我跑过去抓住Ein的手就往回走。不管什么任务都不犹豫不怀疑,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义务一样,只知道一个劲地往前冲,这就是Ein。这样的她,就像昨天晚上克劳蒂娅说的一样只是个机器人而已。

放开我。我必须要去。

去哪里!

回到市区我必须在确保博士安全之前,引开追杀的人。

然后Ein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把手放在腹部的伤口上,试探自己的伤口。

现在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与赛司的卑鄙相比,我更气Ein这种死心塌地的愚忠。我已经出离愤怒,可以说是哀怨了。

为什么你要为赛司如此卖命?

现在的你,应该不会明白吧。吾妻玲二。

(!)

听到那个名字从Ein的嘴里说出来,我像是被当头棒喝一般。

你知道了?

不是你昨天晚上自己说的吗。我听见了。虽然是在睡梦中。

一股后悔的感觉顷刻间袭上我的心头。

现在的你,无法明白,为什么我会至死都要忠于赛司。而且你也没有必要明白。你现在已经不是Zwei了。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真实的身份。可是,我现在还只是Ein而已。

才不是!!Ein肯定不是你真正的名字!

就算是这样,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这个时候,我真正地懂了。

说她胡闹也好,鲁莽也好,这样的话是阻止不了Ein的。作为一个被赛司博士操纵的木偶,Ein冷静地做出了最后的判断。

作为一个诱饵去送死。这时用完就被丢弃的木偶的义务。

(我不想让她死!)

这样的想法,我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恐怕从昨天晚上为她冰冷的身体取暖开始,这个想法就已经根深蒂固了吧。当我意识到的时候,立刻停止了冲动,混乱的头脑也冷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有用的动西。仔细想想的话其实也很简单。如果想要保护她的话,可选择的路就只有一条。

我明白了。

不再犹豫的我,声音竟然出奇地比Ein还要冷静。

不过,请你冷静地考虑一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使回到洛杉矶,也只有白白送死的份。根本不可能引开敌人。还是暂时先不要露面的好。

Ein静静地听着我冷静的劝说。

如果让他们觉得赛司手里还有Phantom这张牌的话,那些家伙们也不会轻举妄动。如果你真的想帮助赛司的话,现在就逃跑吧。不要白白地去送死。

好象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Ein一直盯着我看了很长时间,然而终究什么话都没说就低下了头,看来总算是接受了我的建议。

那辆车已经不能用了。坐Taurus吧。

那你怎么办?

当然也要逃跑啊。虽然车只有一台,但是座位却有两个。我们两个暂时是命运共同体了。

我能想象得出她惊讶的表情。她很清楚,在码头船被袭击的时候,身处克劳蒂娅家的Zwei跟袭击没有任何关系。所以现在Inferno真正在追捕的只有赛司和Phantom两个人。可以说这是Zwei脱离Inferno的大好时机。为了这个机会,他应该想方设法离Ein远一点才对。

你如果死掉的话,那么接下来被追杀的人就是我了。我还不想这么快就死呢。

为了能跟得上她那冷静的思考模式,我也沉着地这样说道。

所以你不要只顾着赛司,也要给我留点逃命的时间吧。

Ein迟疑了一会,不过最后点了点头。在她的世界里,是没有因利害一致而产生的信赖关系的。所以现在讲感情还为时过早。

决定了是吧。那就上车吧。

向着遥远的地平线延伸的高速公路上,Taurus疾驰而去,不知道会是去往什么地方。

一向都和坚强的Ein,这时也已经达到疲劳的极限了,坐在副驾驶席上后,一直处于浅睡的状态中。我看着她那柔和的侧脸,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真的决定了吗?头脑中的另一个自己固执地问道。

选择的余地这种选择已经有多久没有过了?在美丽国度过的这半年时间里,伴随我的只有痛苦、悲伤、以及绝望。我知道那种以自己的意愿做决定的珍贵的思想,现在已经渗透到我的骨髓里了。

没关系,我再也不会感到迷茫了。愚蠢也好,自取灭亡也罢,现在的我只想守护这仅存的可怜自由和尊严,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晚上,我们就到约塞米蒂了(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国家公园)。

突然,从副驾驶传来了说话声,好象是Ein醒了。

你在那里停车。然后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不,还要往前走。

往前到哪里?

到最后。

Ein没有回答。好象没有找到合适的话语来回应我。这不像她平时的作风。我一边想一边继续说道:

我们一起走吧,永远地,两个人一起逃跑吧。

你疯了吗?

这个问题用不着她问,在几个小时之前我就问过自己。身为赛司得力部下的Ein,组织恨不得撅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找出来。只要跟她在一起,就不会有一天的安宁。

很难看出我精神不正常。

我自嘲似地笑了起来,心情感觉异常舒畅。

对了,你以前好象说过吧。在我死掉或者疯掉之前,这个梦永远都不会醒。不过我在活着的时候已经从这个梦中醒来了。所以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也不奇怪哦?

不要开玩笑了!

Ein的声音带着责备。

我是在说性命攸关的大事,你怎么这么不认真?

有必要跟一个自己想着要去送死的傻瓜认真说话吗?

我如果不按照博士的意志行事的话

别傻了!

我大声斥责,打断了Ein的话。

你说现在的我无法明白。我确实无法明白,为什么在被赛司抛弃后你还这么死心塌地地对他,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你这不是愚蠢什么?

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吧。

我没有继续说些无聊空洞的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了红色封皮的小册子。

是克劳蒂娅还给我的护照。是可以在日本国家的名义下享受权利和保护的证明书。

就因为有了这个小册子,你对我的认知就完全改变了吗?

Ein无言了。一副什么都不要听的样子,低下头看着膝盖。

不过呢,这个东西已经没有意义了。

嗯?

我已经决定跟你一起逃走了。所以只是我一个人就没有意义了。

说完,我就把护照一下子撕成两半,扔到了窗外。

你你干什么!?

Ein一下子变得惊慌失措,着急地问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慌张的表情。

你为什么那么做?那是你身份的证明啊

算了,只是几张废纸而已。

虽然我说的时候满不在乎,可是不能否认,我确实是在逞英雄从此以后,我再一次降格为身份不明的亚洲人。而且从今以后,我再也得不到任何保护了。然而,我还有恢复的记忆,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想到我走?

为什么?即使她在逼问我让我解释,但是我从开始就没有准备好该怎么说才能符合她那冷漠的逻辑。没办法,我只好将心中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我终于可以自己做决定了吧,不是被什么人威胁,也不是被命令的,而是我自己决定要那么做的。

看着发呆的Ein,我又接着说:

我不想让你死。不想看你死。这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我自己的意愿。这才是我存在的证据。

Ein看起来有点安心了,茫然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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