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补充课程(2 / 2)

我踹开那扇门。

随即一股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的疾风扑面而来。

一步之外就是天空。

那扇门是通往时钟塔钟面用的门。虽然基本上有加装扶手,但是有跟没有也差不了多少。因为置身在太高的地方,我眼都快花了,但是我没时间磨蹭了。我紧紧抓住门框探出身子,看向正下方的长针她还在那里,还在!

「凛凛子!」

连我的声音都被风卷走了,就在这个时候

时钟的长针喀一声推进一格,针上的振动也传到位于针尖的绳圈那里,她开始顺着斜度往下滑落。

阻止不了!

往下掉了!

我已经什么都没办法想了。

我踏上扶手,投身于一无所有的半空中。

「!」

在下腹一瞬间传来空荡荡的飘浮感之后,天地在我眼前翻转了过来。我的身体在风势的阻力下像旗帜般不由自主地摆动着,同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重力的魔手抓着拉落地面。

我尽可能地伸出自己的手。在我触到凛凛子衣角的一瞬间,我用尽全力抓紧它,把她的身体拉向我。

我是个对法术的演术方法一无所知的外行人。

但是魔学是比其他任何学问都更加实际、有逻辑的一门学问。所以只要掌中握有解答,不管是外行人或老手都没差。有或者没有就代表一切,而我已经取得那个答案了。在贝克和老师玩问答游戏的时候,就已经取得了。

(我当时想到的第一个点子是使用更加坚固的杯子)

就是那样。

这不是游戏。

所以不存在必须遵守的前提条件。

没有了那种条件,要颠覆结果就是件简单的事了,也不必怕会被扣分。

我已经知道如何使杯子变得更加坚固的方法了。我刚刚已经看过不,听过那个方法了。

也许不该把那种感觉称之为「听」吧,但我是这样感受到的。在老师布下「结界」的那一瞬间,我确实听到了老师为了编织出「结界」而向世界放出的「曲子」。我正确地记住了那支曲子的旋律、组合、律动,所有的条件都凑齐了,剩下的

(剩下的就只有重现那首「曲子」而已!)

法术师在身为演奏者的同时,自己本身也是用来发=旦的乐器。因此在演术时,必须把自己的身体从根本改造起。不把自己的**当成一个人,改造成纯粹用来演术法术的无机质器械。

虽然外表上并没有变化,但是在心中形成这种意象的一瞬间,体内的器官就接二连三改变原有功能,变化成只为了演术而存在的器械。就这样用意志逐渐改变身体的构造。

只把必要的部分淬炼得更加精致,割舍掉不必要的部分。

研磨得无比敏锐的感觉。

变得清明无比的思考。

细胞如同沸腾般的反覆着死灭与复活的过程我的身体、指尖,甚至每一根头发都被塑造成一个器械。那是已经突破人类体能极限,属于法术师的真实样貌。

「」

在耳边隆隆作响的风。

逐渐贴过来的地面。

近在眼前的死亡。

但是

我体内已经不存在焦躁与恐惧了。

空荡荡地。

空壳子。

我将一直回荡在那里面的「乐音」操控、调和,交织出一首名为「结界」,带着丝绸般细致绵密色泽的「曲子」解放出来。在我手中的放大器,感应到我放出的「振动」,将它纳入放大回路之中,在瞬息之间把它放大到几万倍、几亿倍。

然后「声音」被传送到世界中。

在那一瞬间。

「呜!」

一股沉重无比的「振动」在我手边爆开。我在极近距离下遭受直击,所以甚至有种内脏都被炸飞、意识也粉碎的感觉。原因似乎是出在输入时的反馈余波,都打在我握住放大器的那只手上之故。即使如此,我依然专注在演术上,继续发出「振动」。

然后

在我的视野范围染成一片耀目的金黄时,我在扬起的漫天尘土与轰隆声中,重重撞上地面。

5.

已经过了多久了呢。

时钟花园原本铺设得整齐美观的石板地上,被打出一个像陨石坑的大洞。我察觉到自己正无力地倒在深陷地中的坑底。

我把视线向下转去,在那里看到凛凛子,她枕在我的膝头上昏睡。我有种彷佛已经很久没见过她这张脸的感觉,忍不住吁了一口气。

随即一个影子落入我的眼角。我抬头一看,是老师。

「唷。」老师以双手穴在口袋中的姿势俯视着我们:「还活着吗?」

「算是保住小命了吧。」

我轻轻摇摇头使脑袋清醒些,然后把凛凛子背负在身后,抓住老师伸向我的手,爬出坑外。也就是在这时候,我打开原本紧握的拳头,一看之下差点魂飞魄散,因为老师借给我的那个放大器上面多出了裂痕。

「那、那个,老师。」

「嗯?」

「没啦,这个」我战战兢兢地把裂开的水晶柱伸向老师:「对、对不起。」

老师拿起它,把它拿到眼前盯着看了好一会。

「哎,用那么乱七八糟的方式拿它去放大,会这样也是当然的吧」

说着老师随手把放大器往后一扔。

「咦?这样做好吗?真要扔了它?」我慌张地问。

「是啊,扔了算了,反正坏成那样已经没办法修理了。现代魔学不可能重建它的放大回路嘛。」

「但是,那不是很珍贵的东西吗?」

=屉好吧,不过确实是比较罕见就是了。」

「哦。」

是那样的吗?不过既然老师这样说了,我的心理压力也轻多了就是。

「对了,老师,克劳利」

我连忙咽回去接下来的「怎么样了」几个字,因为老师的眼神像刀锋般直劈了过来.

「被那家伙逃了啦,真是不好意思啊。」老师绷着脸,一副心情恶劣的模样。

「没有的事。」我缩起脖子。比起放大器坏掉的事,这件事似乎更令她火大。

「可恶,创世六日之中应该有人帮那家伙才对,否则她不可能拿到那么犯规的魔器!哼,算了。反正那家伙拿着那么明显的证据走来走去,自然有办法循着那条线索把她揪过来这边。给我看着吧,我们这笔帐迟早要算个一清二楚!」

虽然我不太了解不过看来名侦探与犯罪王的对决,似乎还不会就此落幕的样子。

「不过呢,哎,总之这次的事就先到此结束好了。」老师看着我的身后说道。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也回过头隔着肩头望去。

在我背上的凛凛子「唔嗯」一声把头换了个边,平静而幸福地沉睡着。

~预习课程~

有句谚语说「结果好就代表一切都好」。就像大家所知道的一样,这句谚语大概是代表「只要最后能够圆满收场,就代表中间的过程也都算是圆满收场」的意思。虽然最后没有逮捕到凶手,可是反正原本以为已死的凛凛子也平安归来了,所以把这句谚语用在这次的事情上,倒真的可以说十分贴切。

一进入大学之后就被牵扯进案件,每天都过得相当忙碌的我,在破案的那一天,我是很开心的,因为「这样一来终于可以回归原本应有的正常生活了」。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还是很想乖乖去上感兴趣的课程,而且也还有好多想看的书。我要迎头赶上落后的进度,尽情歌诵安稳的生活我是这样想的。

我原本是这样想的。

「好累。」

在破案后的这一个礼拜以来,我每天都认真地上学,乖乖地上课。

今天我也在大学上完课之后,拖着有些疲惫无力的身子来到了站前的贝克。时间是下午三点,正是所谓的下午茶时间,所以店内还算热闹,聚了一些闲着没事干的学生。

「喂。」手鞠坂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佐杏老师来了喔。」

「啊,嗯。」因为她不在研究室,我猜她八成会在这里,所以才过来的。

我看手鞠坂好像挺忙的样子,所以我就不让他带位,自顾自走到桌子旁边。

老师坐在老位子上(这已经快变成保留席了)吞云吐雾。在看到我的时候举起手「唷」了一声,叫我坐到她的对面去。

「校园生活怎么样啊?还习惯吗?」

老师勾起嘴角露出那个笑容,很明显对于我现在处于什么样处境之中是一清二楚。

「已经一塌糊涂了啦。」

我哀怨地说着,累得往桌上一趴。

没错,一塌糊涂。在这一个礼拜中,我在大学中几乎没有片刻喘息的时间。在我心目中描绘出来的那幅大学生活蓝图,理想中悠游自在的校园生活,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成真呢?

「怎么?对校园头号名人这个头衔不满意吗,周?」

「既然您这样说,这个头衔就转让给您吧。话说回来,这本来就是老师的职责吧?」

「哼哼,我拒绝。」她撇着嘴角说道。一看就知道她隔岸观火看得正高兴。

由「魔学系古怪广播案」、「魔学系大楼屋顶密室案」、「魔学系学生杀人案」三个案子组成的魔学系杀人游戏在老师亲手破案,获得真正的解决之后,已经完全闭幕了。

但是知道真凶身分、采用的魔术手法、以及其他各种真相的人并不多。知道真相的,就只有一周前,法术师们在魔学系屋顶对决时,在场的三个人而已也就是凶手克劳利、破案的老师,还有我。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如果公开这些案子的真凶是亚历斯特克劳利三世,等于也要把她之前做过的那些事,像是窃占药歌玲的人生、为了打倒奥兹而创立魔学系的大秘密全部公诸于世。如此一来,无辜的魔学系甚至整个城翠大学所有科系的学生、教职员、毕业生等众多相关人士,难保不会被外人戴上有色眼镜来看待。

所以老师决定完全不公开这件事的真相。

但是

警方方面当然不可能接受这个决定。对他们来说,案情是一下子凛凛子莫名其妙地生还、一下子药歌理事长突然失踪、一下子医院的尸体又变得不知道是谁,简直可谓一夕之间骤然变天,所以搜查总部目前正陷入混乱至极的局面。

因此从破案后的第二天起,须津黎人警部、暮具总警部、久远成美警部、媒体的记者、甚至与我同组的大家、素不相识的学生都对我穷追不舍。每当我从一问教室移动到另一间教室时,在我身后就会自动形成成排的人龙。而老师似乎有种灵敏的感觉,可以在有那样的人接近时,就事先察觉到并且逃之夭夭,所以说那些人就自然而然全都绕着我打转了。

在这一个礼拜中,我一直都处于那样的状况下,被追得疲于奔命。我真的已经差不多要油尽灯枯了。

「至少可以把真相告诉同组的人和警部他们吧?」

在向克劳利设置陷阱前也就是演那场戏以前我曾经对老师这样说过。

但是老师却

「笨蛋!不是有句话说『要骗敌人,就要先骗过自己人』吗?」

一句话就轻描淡写地驳回我的提议。结果所有苦差事部落在我头上,叫我怎么也难以释怀。

「好了啦,反正传闻过不了四十九天,再忍忍吧。」

「」我已经连吐槽的力气都挤不出来了。

老师哼笑着,把烟灰弹落烟灰缸。

「有话就直说吧?今天过来是有事要找我的吧?」

被老师这样一说,我脑中的模式就切换过来。对,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啊,对,是的,我有件无论如何都想向老师请教的事」

那是前些天的事了。

不管怎样,凛凛子总算是平安归来了,所以冰鱼、印南、理惠、千里大家的反应只能用喜从天降来形容了。为了庆祝破案与凛凛子归来,大家跑去双亲都到外国出差的千里家开了场庆祝会呃,至于详细的经过就别提了。每个人都会有一、两个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嘛,而当时那种狂欢作乐的场面,是绝对要被归类到那种秘密之中的。总而言之,虽然当天不是假日,我们还是醉醺醺地又喝又闹了一整晚,以相当快的速度消耗掉不少酒精,等到天色放白的时候,大家都已经醉倒了。

事情是发生在那天早上上午九点的时候。

「呜头好痛」

在从窗帘隙缝问射入的阳光照耀下,凛凛子揉着眼睛像个天真的小孩子一样,从客厅的沙发上醒来,其他人则还各自瘫在她们自己找好的位置上呼呼大睡。

「早。」我向凛凛子打招呼。

「啊阿周,早痛痛痛!」她捧着自己的头,看来是个完美的宿醉。

「你还好吧?」

我一问,她就皱起脸来。

「嗯嗯好像不好阿周呢?还好吗?」

「嗯,还好,因为我有控制,没暍太多。」

「这样啊啊呜,好痛」

看不下去的我站起身来:「我去泡杯咖啡好了。听说在摄取过酒精以后要多补充些水分,不管是什么饮料都好。」

「嗯谢谢」

我借用了厨房的咖啡机,泡了两人份的咖啡。

「来。」我把咖啡杯拿给她:「两条糖包,对吧?」

「嗯。」怕烫的凛凛子一面吹着咖啡,一面缓缓啜饮着:「啊哈,好喝!」

「那就好。」

「咦?不过阿周」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阿周怎么知道我喝咖啡都加两条糖包呢?」

就是这样。

「因为这样所以我想到了一件事。」

「原来是这种事啊,那应该就没错了吧。」老师很干脆地就一口承认了。

「那真的是那样罗?」

「应该吧。克劳利那家伙自己也说过的,多少有些误差存在的嘛。」

「啊,对喔!」

多少有些误差。老师所揭发的案件真相,与克劳利的犯行有些出入。那就是

「在医院的凛凛子,果然并不是真正的凛凛子,而是克劳利易容的。」

老师点点头:「在第三个案子发生时,在柜子里的人并不是克劳利与药歌玲,而是三嘉村与药歌玲。」

也就是说印南在贝克引得大家大吵一架的那个推理,其实已经摸到真相的边了。

「三嘉村和克劳利多半是在第二个案子之后才交换过来的吧。在我们前去治疗三嘉村的脸时那时候的三嘉村就已经是克劳利了。」

我回想着我们当时在医院中的互动,这时候我才发觉,那时候老师才一进病房没多久就马上走掉了。我本来以为是老师在设计我,不过现在一想

「老师,难道」

「是啊。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有问题了。所以我马上回研究室『探查』三嘉村的位置,结果一直没有任何反应,不过也已经足以让我知道在医院的三嘉村不是她本人了。现在回想起来,三嘉村和药歌玲在那时候就已经被塞进柜子中了吧。而柜子上布下了用来妨碍『探查』的『结界』。」

记得那时候本来要去开柜子泡咖啡的我,被克劳利化身成的凛凛子以「里面有内衣」阻止。如果那是为了不让我看到柜子里面的状况而编出的理由,那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您一眼就可以知道她并不是真正的凛凛子呢?」

「笨蛋,那种事情还用说吗!」老师理所当然地断言:「光看外表就知道她的伤势有多重了,医生怎么可能才过一两天就准她开口说话啊!」

「」

其实也是啦。

记得我那时候也曾经觉得有些不自然。

「但是克劳利为什么要特地做出这么不自然的事呢?一般说来,明明用笔谈就没事了嘛。」

「很简单,因为克劳利不想笔谈啊。」

「不想笔谈?」

「我之前也说过吧,法术师不喜欢留下亲笔手迹,因为怕被拿去当成法术的媒介。这算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职业病吧,会在生理上自动排斥。所以就算要笔谈,也不会想亲自动手写字。」

「为什么她不惜那样做也要替换成凛凛子呢?」

如果照印南的推理所说的一样,是为了完成第二个案子中的屋顶密室状态才那样做,我还能了解。但是实际上,密室却是用其他魔术手法完成的。为什么她不惜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事实上也被老师发现了),也要替换成被送进医院去的凛凛子?理由到底是什么?

「这个去想想她设计本次杀人游戏的目的就很清楚了吧。为了摧毁奥兹,克劳利想要其他法术师帮忙。所以她才创立魔学系,采用绕了这么一大圈的方法。」

「?这和她取代凛凛子的事有什么关系?」

「喂喂,这是不费吹灰之力重现我的法术的人该说的话吗?」

「上我一语不发。关于这点,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辩解的余地了。

「也就是说」老师不怀好意地笑着:「那家伙是为了与『某人』接触,才会替换成三嘉村的啊。为了更加深入地采查『某人』的底细,摸清楚这个还没有被奥兹发现到的第七位法术师是什么样的人而且这个『某人』还是个与自己拥有相似才华的法术师,那当然是不惜冒些风险也会想要查探个清楚的喽。」

「您是超能力者吗?」

「笨蛋,这是用逻辑思考出来的结果。只要稍微想想就可以马上发觉到的就像克劳利三世可以看到他人的过去一样,『某人』可以看到的是自己的未来,对吧?」

老师吐着烟如此断言,这个人到底超越常人到什么地步了啊?

我耸耸肩,终于承认了那个事实:「是的,您说的没错。」

是的。某次与老师交谈时,老师曾经提及过可以看见未来的法术「未来视」。虽然老师似乎只是开玩笑似的说说而已(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她就已经在套我的话了吗?),然而事实上我是真的有那种本事。

这个法术是在我五岁那年觉醒的,就是牵扯到那桩银行抢案的时候。那时候当抢匪做出拿枪指着母亲的动作时,我已经靠这个法术「未来视」知道母亲中枪的情景了。

散弹枪血海倒卧在地上的母亲

突然掠过脑中的惨剧情景,使得我陷入半疯狂的状态,冲往抢匪面前想要救母亲。

但是这个行动却反而招来了最坏的结果。突然大哭大叫冲过去的我,使得抢匪冷不防被吓到般把枪口指向我,然后

「」

在我眼前出现了我已经以「未来视」知悉的情景。

对。

母亲是为了保护我才会中枪。

母亲期望会来救人的「魔法师」不是别人,就是我。

但是那个「魔法师」别说救不了母亲,反而还使得母亲受到伤害。

我诅咒着自己的法术才华。然后「可以看见未来」这种能力的存在,在我的意识中札下了根深蒂固的认命观念。反正不管怎么样,未来都会和我看到的未来一样,既然如此,做什么都没用。之后我就一直无忮无求地活着,一心只想过安稳的生活就好。我之所以会准备去念医学系,也只是因为手鞠坂说要去,我也就跟着一起去了(就这方面而言,也许我和凛凛子一样)。

所以后来推掉医学系的入学推荐,进入魔学系就读,是我在我的人生中首次做出的一大决定。一直到现在,我都还是不太清楚我会这样做的理由。但是在知道真正的法术师母亲曾经说过的那种「魔法师」要来到日本的时候,我被一种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冲动驱策,采取了这个行动。

「但是,为什么克劳利会知道我能够使用法术的事呢?就算她可以使用『过去视』好了,不过也不可能每看到一个人就偷窥一次别人的过去吧?」

到底是什么契机使她知道我会使用法术?

「是某个笨蛋自己泄漏出去的啊。」

「咦?」

「那个笨蛋是不是曾经和化身成药歌玲的克劳利单独聊过啊?然后那时候好像说过这样的话喔,说什么克劳利三世是个刁蛮泼辣的人之类。『刁蛮泼辣』这个字眼一般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所以罗,这不就等于不打自招,自己承认自己知道克劳利三世是女的罗?」

「啊!」我被自己的粗心大意弄得目瞪口呆。是喔,所以才会

「对。所以在听到那句话以后,克劳利应该有在心中『嗯?』了一声吧。于是她马上演术『过去视』,窥看这个不打自招家伙的过去。结果怎么样呢?这下子她不就发现她挖到一个大宝藏了吗?为了更进一步地进行深入的了解,她就去替换掉医院的三嘉村了。搞不好啊,克劳利真正的目的从那时候起就已经不是我了呢。」

老师在烟灰缸中拈熄香烟,拿起杯子。

「那老师又是怎么知道的?」

要说起来,老师也早已察觉到我会使用法术这件事了。因为在老师把救凛凛子的事交给我,面对克劳利的嘲笑时,老师是对她说「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可是不会使用「过去视」的老师,为什么可以察觉到我会法术的事呢?

「也是某个笨蛋自己亲口说的。」老师泰然地说道。

「咦?骗人的吧?」我吓到了:「什么时候的事?」

「第一个案子发生的那天就是播放古怪广播的那天,我那天曾经在贝克讲解过克劳利的『过去视』对吧?那个时候啊我一直是用『可以看到过去』的方式在解释『过去视』,可是在我上完课外教学后,我教的那个学生却好像没听清楚我上的课似的,一直使用『可以知悉过去』的说法。不是『看到』而是『知悉』,这个差别看似微不足道,其实关系重大。所以我就这样想了,这家伙会不会是因为知道『过去视』或是与『过去视』相似的某种法术是怎么回事,所以才会这样说的呢?虽然这种法术叫做『过去视』,不过其实会不会并不是靠『看到』,而是靠其他感觉感知到的呢?而这家伙是不是知道『那个感觉』是怎么一回事呢?如果是」

「仅仅只靠那点而已吗?」

老师过人的洞察力与推理力,让我再次惊叹不已。

就像老师说的一样,「未来视」与其说是「看到」,其实还更接近是「听到」的感觉,不是画面而是音乐。就像是在倾听可以打动人心的名曲时,曲中表现出来的意象会自然而然在眼前拓展开来一样,算是类似那样的感觉吧。

「喂,周,既然有那个法术,那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谁是真凶了吧?」

「呃嗯,是,基本上是知道。」我在老师的瞪视下缩起脖子:「我该不会也从一开始时起,就把这件事泄漏出来了吧?」

「没有,我是观察过后才猜出一点的,因为周好像挺坚定地怀疑密室的魔术手法是法术造成的。如果说早就知道凶手是法术师,那会认定凶手用的是法术,也就顺理成章喽。」

「不过,我只是知道凶手是克劳利而已喔。至于克劳利化身成药歌理事长,还有她用来作案的魔术手法,我就一无所知了。」

wo靠「未来视」知道的情景只有一个,就是在屋顶上抹除易容后的克劳利与老师相互对峙,放声大笑的那个情景而已。

高声大笑的凶手

就是在凛凛子浑身是血地倒在屋顶上的第二个案子案发现场。当我踏入那里时,法术出乎我意料之外地发动了。

平时我总是严加戒备,绝不让自己动用「未来视」。但是这个法术要打比方的话,就跟时时将打开开关的电吉他带在身上一样。所以要封住它,就得花费一番相当大的工夫。电吉他是一种抱着随手摸摸的心理去弹它,就会发出刺耳噪音的纤细乐器。「未来视」也一样,只要我稍加大意,法术本身就会自动帮我预知未来。那时候我因为看到凛凛子的惨状导致注意力不够集中,所以法术就发动了。

就算拥有再多法术师的才华,但是不练习演术,技术只会越来越差。我之所以无法控制「未来视」,主要原因就是出在一直以来我都不曾积极地使用法术。

可是

我怎么样也没办法主动去使用伤害过母亲的法术。

「那种想法叫做怠慢!」老师彷佛在生气般从鼻中哼了一声:「真受不了,要消极是无妨,不过也该选择一下时间和地点吧?既然早知道凶手是谁,那早点说出来不是很好!」

我微微苦笑着。老师那时候的教训直接戳中了我的死穴,坦白说听起来真是叫人心虚。老师对明知道凶手是谁,却默不作声的我所说的那些话,叫我去做所有能做的事,等做完以后再伤心。真的,让我很心虚。

「但是」我辩解道:「我也早就靠『未来视』知道老师会解开所有的谜,追到凶手。」

「所以啦」老师点起了一根烟说道:「那就是怠慢的原因所在了。不,或者单纯是脑袋转不过来?」

「?那是什么意思?」

「喂喂,清醒点啦!」老师一面吐着烟,一面叹着气般的答道:「稍微冷静地用点脑筋吧。有人刚才说我逼急了克劳利是吧不过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逼急克劳利吗?」

「咦?」

「所以说啦,我是在问,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足以与克劳利势均力敌地交手吗?只要那家伙愿意,就可以化身成任何一个登场人物,不分对象地反覆作案,最后再像一阵烟般消失。我哪有可能和那样的家伙站在推理的擂台上一分高下啊?」

「可、可是老师实际上不是已经逼急过克劳利了吗?」

「那是因为那家伙遵守了优质的游戏规则。如果什么都能干,游戏就玩不起来了吧?游戏是种要遵守规则才会好玩的东西。那家伙和我一样不,比我更加享受着游戏。」

「」

「如果那家伙认真起来,那么这次的事情根本不会有机会发展成被大家知道的案件,只会在根本就没有人发现到有这种事情存在的状况下推进,会成为人们眼中的灵异现象。」

我一时之间张口结舌无话可说,因为我没办法反驳。

「那、那这次的事情到底算是什么?难道包含老师在内的我们所有人,都只是被克劳利玩弄于股掌之上而已吗?」

「嘿嘿,那倒也不至于,老实说这就是有趣的地方。」老师直视着我说道:「至于原因嘛,就是因为有天乃原周这个人存在。」

「我?」

「没错,周。克劳利在这次的事情中犯下的最大失误,并不在于她踏入屋顶上的『结界』,而是在于天乃原周的存在本身。我可没有夸大喔我曾经说过吧,要解决还没有发生的事,需要的是『未来视』。要解决还没有成形的案件,便得靠周的法术『未来视』。就是因为有天乃原周这个绝对究极的王牌存在,我才能放手一搏追到那家伙。若非这样,这次的案子是破不了的不,说不定甚至根本不会成为案件吧。」

因为事态的深度比我想像中的更加复杂,我有些怔住了。我完全没有料想到,在这次的事情中,居然有这么深的思虑纠缠其中。

「嘿嘿,这就是所谓的必然罗。目前已经摆明了,唯一足以阻止克劳利的关键,只掌握在一个人手中。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天乃原周这个人,这个故事不可能成立。哼,不可能会有超过这个必然的必然了吧?」

必然。

那是这个故事、这个游戏之所以能够成为推理小说的绝对条件

「请不要把我说得像是故事的主角似的,这件事的主角是老师才对吧?」

「哼,那种小角色还不配让我花心思,心中有数的话就别装蒜了。」

「您在说什么事?」

我一装傻,老师就不吭声地瞪住我,所以我投降了。

「开玩笑的,我察觉到了。老师的名字『佐杏冴奈』是假名吧?」

我是在老师揭穿克劳利在名字上弄的花样时察觉到这件事,因为那时候克劳利说过这样一句话说到这个,你也没有对我说长道短的资格吧。

那时候我灵光一闪,想到使用同样的方法把「佐杏冴奈」这个名字的四个汉字都改成「音读」,可以得到的发音是「Sa」「an」「ko」「na」,然后再把它们重新排列组合

サアンコナ(SaanKona)

アーサーコナン(ArthurConan)

亚瑟。柯南(ArthurConan)。

这就是名侦探福尔摩斯与犯罪王莫里亚蒂的生父,推理小说作家柯南道尔的本名。

所谓的作者主角也好、反派角色也好,都操之在作者笔下在作品中是等同于神的角色,那就是老师所处的位置。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故事中,只是从遥远的云端上俯视着、享受着。在整个故事中,是真正的超越者。

「所以我才说,我在这次的事情中所做过的事,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了不起。这次的事情呢,其实是可以化身成任何一个登场人物的完全犯罪者,以及可以在案件发生前就先行破案的超凡侦探一决胜负的故事,而这样的故事一般说来漏洞百出。所以我所做的,只是把它导演成一部有条理、有逻辑的推理小说而已。」

「」

我越来越混乱了。

可以化身成所有人,甚至也可以做到完全犯罪的克劳利三世。

不管是什么样的案件,都可以在事情发生前破案的我天乃原周。

然后随心所欲地操弄那些登场人物,照自己高兴来导演剧情的老师。

而令人难以相信的是,老师说她敌不过克劳利,但是又说那个克劳利敌不过我。可是,我却也没有可能敌得过老师。

那么

最后这个游戏的赢家是谁呢?

「这个嘛,要我说的话,那当然是天乃原周同学罗。」

「我?」老师往我一指,可是我却困惑了起来:「那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结论?」

「当然的吧!在这次的事情中,一共用到了七个魔术手法,其中已经有六个被解开了,而最后一个魔术手法却握在某个人手中。所以说,掌握着最后一个没有被解开的魔术手法的那个人,自然就是赢家了吧?」

「」

这是在说我掌握着第七个魔术手法的意思吗?我试着整理一下。

虽然僭越,不过把我隐瞒会法术的事也算进去,在这次的杀人游戏中,一共用到了以下几个魔术手法

一、克劳利三世的屋顶密室魔术手法。

二、克劳利三世易容成药歌理事长的魔术手法。

三、克劳利三世易容成凛凛子的魔术手法。

四、克劳利三世在名字上玩的花样。

五、佐杏老师在名字上玩的花样。

六、我隐瞒了自己会法术的事。

就这六个。

与我有关的魔术手法,应该已经解开了。

「那个,魔术手法并不到七个耶。」这次我不是装傻,而是很认真地向老师请教:「第七个魔术手法是什么呢?还有,老师的意思是说掌握着它的人是我吗?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说啊,就是」

「啊,喂!周!」

老师的话才起了个头,手鞠坂已经跑过来了。

「干嘛?」

我告诉他我现在正忙着,但是我这个损友完全听而不闻。

「是这样的,下星期天我们要跟医学系的女生联谊,可是她们那边不够一个人。所以啦,来参一脚好不好?」

「啥?」我表现出露骨的厌恶之情。不用多想我也知道,去了不会有什么好事。

「除了我以外还有别人可以找的吧?去找别人啦。」

「大家都说时间不凑巧嘛。拜托啦,好不好?」手鞠坂不肯死心。

「受不了,真拿你没办法。」我叹了一声。算啦,反正最近忙到都没有搭理手鞠坂的时间,就久违地配合他一次好了:「好啦好啦,我去参加就是了,而且少说也会先准备好一个可以使场面轻松下来的玩笑。」

「喔喔,谢啦!果然从高中以来打下来的交情不是假的不过笑话就免了,因为周的笑点跟别人差很多,通常都会叫人笑不出来。」

手鞠坂在临走前还结结实实地亏了我一下。

「啊,对不起。」我又转回老师的方向:「呃,我们刚刚在说什么来着?」

「在说第七个魔术手法的事啦!不过话说回来了,那件事在刚刚应该已经真相大白了吧?」

「咦?」

「我是说如果」老师点着了烟:「如果有人用天乃原周的视点来看这次的事情我是说如果有这样的人存在那会不会全都误会了呢?」

「误会什么?」

「误会你的事啊。你其实是个长发、有胸部、腰也细、现在还穿着裙子的人但是,因为你使用的是男生的自称(注:周在原文中用的自称是「ばく」,一般说来是年轻男性才会用的自称。但因为中文中对于自我称呼无此分别,于是一律都翻成「我」),所以绝对会被误认的吧。」

「啊?但是,这个看了就知道吧?」

「所以说,如果有人看不到呢?如果有人没办法用肉眼辨认你的外型呢?」

「老师,您是在指谁呢?」

「不过呢,其实也有不少可供看破的材料就是了。首先是大家听到你的自称时,每个人都是一副古怪的表情。不过因为大学这种地方总是会聚集了各种拥有独特个性的怪人,所以你这点古怪还不至于使人吓到。因此在初次见面时,也没有人会特地跑来问你这个问题。另外还有像是我在电车上叫住你的时候,你担心我是**的事啦,酒匂开玩笑问你三围的事啦,以为手鞠坂是你男朋友的事啦。」

「哦」

「不过造成决定性误会的原因,果然还是出在你和午沼的那场互动上吧,应该有不少人被三嘉村对你好像有意思的事完全骗过。午沼说过,三嘉村正处于想要找个人依恋的状态,对象不管是谁都可以。就在这时候,她认识了你,似乎还对你有超越朋友的感情这是午沼的想法。当然罗,光这样还不至于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因为你是个会使用男性化自称的怪人,根据这点,你的性向也很有可能和一般人不太一样。所以午沼杞人忧天起来,担心那种复杂的关系最后可能会使三嘉村受到伤害,所以才会穴手多管闲事的吧。」

要说这种事,老师还不是对我说过什么「一起睡觉」之类招人误会的话

我会使用男性化的自称,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母亲被抢匪射伤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得住院休养;在那段时间中,我当然就不得不和父亲过着两人家庭的生活了。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有样学样,也开始习惯使用男性化的自称。嗯,对了,这么一提,母亲在平安出院之后,也是被吓了一大跳呢。

「啥?喂,给我等一下!」老师蹙起眉头:「你在医院和三嘉村不,和化身成三嘉村的克劳利说话时,不是说你的母亲已经死了吗?」

「咦?我完全没说过那种话吧。」我摇摇头:「我只是说母亲在我小时候,曾经被抢匪的枪射中过而已。」

「那你说你有过单亲家庭的童年是怎么回事?」

「老师,您是从哪里看到的啊?我说的『过去了』是指我父亲,我的生父在我出生后没多久就过世了,我现在的父亲是继父啦。」

「真是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老师重重往椅背上一靠,以一副享受的模样吸了一大口烟,同时说道:「哈,不过嘛,这才配得上诈骗专家这个称呼嘛。」

「」

诈骗专家吗?

在这次的事情中参与其事的人,分别对这件事认真到什么程度呢?

我有种感觉,老师也好、克劳利也罢,一直到最后也几乎没有把自己真正的手法公开。「所谓的法术师,就是一种把无数秘密封存在脑中的究极密室」这是我以前曾经有过的想法,也许真的也就是这样吧。因为透过这次的事,老师就把一个足以使日本魔学史天翻地覆的冲击**实,封存在自己的脑袋之中,使得那个密室中的谜又增加了一个;而这点在凶手克劳利身上也是一样。如果说像这样把无数的秘密封存在自己的脑袋中,同时颠覆世界,甚至玩弄命运的存在,就是法术师那种诈骗专家

那么,这就代表我也已经往那方面踏出第一步了吧

「啊」

猛然回过神的我叫了一声。虽然老师之前说还没有被发现的第七个魔术手法掌握在我手中,但是老师的魔术手法才是还没有被完全破解吧?

(老师的本名到底叫什么?)

老师像是已经猜到我的想法,闭上一只眼睛,从鼻中发出哼哼两声。

我本来准备向老师请教答案,不过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我很清楚我会得到的回答。

「自己去想!」

就是这样。

(真是的,谁才是诈骗专家啊)

说当然也是当然的吧。既然被命名为游戏,那这个人就不可能轻易把胜利让给别人。

哎呀呀。

闲得无聊的我,脑筋就先暂时转到手鞠坂在一周后的联谊好了。也许干脆先用「未来视」确认一下到时候会有什么发展比较好。事先预习,也可以先做好心理准备。

那是之前的我绝不准备动用的法术,但是现在不要紧了,我已经取得我的答案了。

且让我缓缓闭上眼晴,静心侧耳倾听流泄而至的一曲未来。

那是

本周课程就到此结束了。

在使用「未来视」预习过下周课程后,《tricksters》便结束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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