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岛上,跟渔夫说话要特别小心。当然,其他地方的渔村也一样,如果有两家船东,渔夫就分两派,有三家就分三派,互不相让;在这座岛上,由于两家船东彼此敌对,因此渔夫也互相仇视;除非保持中立,否则不管站在哪一边,都没好处。
清水还说:
村长和医生太依赖嘉右卫门,但现在本家的千万太死了,因此他们成天唉声叹气的,万一阿一又出什么事情的话,这里就成了分家的天下了。据说,仪兵卫正在幕后活动,要把村长赶走,而且还打算从县里请个医学院毕业的医生来。
金田一耕助不解地问:
那和尚呢?
清水用坚定的语气说:
和尚地位高于船东,不管有多少家船东,或发生任何jiu纷,都动摇不了和尚的地位。今天,村长、医生的头之所以还在脖子上,是因为和尚还信任他们。所以和尚可以说是这座岛上的皇帝,其他的人以后恐怕必须在仪兵卫、志保的手掌心上过日子了。
金田一耕助此刻觉得到分家去拜访,仿佛是闯敌营一般令人恐惧。
敌营?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摇摇头,似乎是想甩掉这个可笑的想法。毕竟,金田一耕助跟任何一边的鬼头家都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千万太临终时的话,却时常在脑海中响起,如浪潮、如惊雷、如松涛般搅得他心神不宁。
我们主人已经休息了,您是哪位?
我是寄居在千光寺的金田一耕助,和尚派我来
请稍候,我进去通报太太一声。
金田一耕助刚到达狱门岛的那天,在本家看到早苗十分恭谨地在玄关前面迎接的样子,心里虽有点吃惊,却毫无不自然的感觉。但眼前这位少女,即使是跪地迎接,却让人感到虚假,那口滑稽怠慢的腔调,听起来也相当刺耳。
欢迎光临。
一声清脆的招呼,使金田一耕助吓了一跳。
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站在屏风边,她不仅脸长得美、体态轻盈,就连姿态也非常端庄。
金田一耕助猜想,这女人绝不是南方人,她应该是像秋田或越后那样的好山好水、钟灵毓秀的地方才能培育得出来的人。
事实上,金田一耕助在千光寺和她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被她的美震慑住了,此刻看到她站在古典屏风旁,那种妖艳气息更加浓郁。
志保身上穿的和服、腰间系的带子、头上的发型、发钗等等,无一不讲究,这身装扮,简直就像《时装》杂志上的封面照似的。
美女从屏风后面轻盈地走出来,嘴里又说了一声欢迎,并弯腰额手为礼,之后才再度客气地又说了一声欢迎。
听说是和尚派你来的?
志保娇媚地略偏着头,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金田一耕助吞了下口水,既紧张又结巴地转述了和尚的后。但他越紧张就越结巴,越结巴就越慌乱地抓着头,那样子看起来真是手足无措、无地自容。
喔!
志保以一副轻松自若的神态,盯了金田一耕助一眼,接着嫣然一笑说:
昨天本家已经派人来通知过了,可惜我家主人卧病在床,我实在是走不开,真是对不起
志保顿了一下,接着又说:
不过,昨天我已经对本家的人说了,如果主人下得了床,一定会去的。咦?这件事,他们没告诉和尚吗?
是吗?那也许是是和尚忘记了。失失礼了。
金田一耕助又结巴起来。
哪里哪里!我才失礼呢!不过这和尚也真过分。
志保半带挑衅地说。
啊?
金田一耕助不解地瞪着志保问。
他竟然叫你来跑腿。
志保狡黠地笑着说。
这有什么关系嘛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金田一耕助仍有些结结巴巴。
金田一先生
志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嗯?
金田一耕助望着这个美女,内心盼望着她继续说下去。
等一下你要到本家那儿去吗?
志保没话找话说。
是的。有事吗?
没事,那我就不留你了,改天有空再来玩吧!对了,听说你常常去本家?
我常去借千万太的书来看。
我这里除了没有书,其他的不输给本家,有空就过来坐坐吧!分家没有吃人的鬼怪!
志保这番话,不但尖酸刻薄地讽刺了本家,还连带挖苦了金田一耕助。她说完这句话后,不无得意地瞟了一眼金田一耕助,让他窘得不得了。
你太客气了,那我告退了。
金田一耕助像被火烧到屁股一般,一心只想快快离开这里。
啊,那我应当送您了,请代我向和尚问好。
志保得体地应对着。
金田一耕助一穿过分家的长屋门,顿时发觉自己腋下湿了一片。
快要走出玄关的时候,他听见屋里传出男人带着醉意的笑声。不管这笑声是否有意,但多多少少都有点伤他的自尊心。
在回千光寺的路上,金田一耕助突然遇到提着灯笼的了泽,了然和尚与竹藏则在后面边走边谈话。
啊!金田一先生!对不起,听说本家已经通知过分家了。
和尚带着歉意说。
是啊!可惜那边的主人生病没办法去。
这样也好,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和尚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还没有到本家,他们老远就看见阿胜站在门前东张西望。
阿胜!你在等谁?。
竹藏啊!你看到花子了吗?
花子刚才不是还在这附近吗?
对啊!可是一转眼就不见了。师父!欢迎!欢迎!请进。
阿胜!花子不见了吗?
是啊!唉!刚才还在这附近的请上来。
阿胜让了让来人,然后和竹藏留在门口等花子,其他三个人则进了玄关,只听见屋里面传来收音机的声音,那是早苗在收听复员船航班的消息。<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