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昨天晚上我遇见一位奇怪的男人。
田代信吉突然张开眼睛看着小宫雪,眼底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奇怪的男人?
昨晚我不是住在狗屋吗?
狗屋?
就是像狗屋一般的旅馆,房间大概只有一坪半大小。那旅馆有三十间那样的小房
间,每一间房都住着像我这样的客人。
你住的地方叫白桦营吧?
没错,我住在白桦营十八号房。哼!为了等你来,我在那里窝了三天。
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算了,这没什么,倒是那个奇怪的男人
有什么不对吗?
昨晚他住在我隔壁的十七号房,因为我一直睡不着,于是便穿过白桦营前面
的树林,到山丘上观看星星。虽然当时有雾,不过还是可以看见星星我正望着天上
的星星时,那个人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他拿着一瓶威士忌猛灌,没一会儿就喝醉了。
然后呢?
那个人大概从我的外表看出一些端倪,一直要找我喝一杯,我觉得很烦,不想跟
他啰嗦,谁知他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自己的老婆勾搭男人的事情,而且他还被蒙在鼓
里好长一段时间,因此觉得很没有面子,哈
阿信,不要再谈这种话题好吗?
你听我说嘛!那个男人说:俗话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于是他也想用同
样的方法报复自己的妻子,还说今晚他不请自来,为的就是要眼见为凭,他说着说着就
哭了起来他的妻子好象长得不错,而且还是个家喻户晓的大人物。
他太太是谁?
他没说。他看起来是一个好男人,年纪大约四十岁,有点富家公子的味道,不过
当时却一副落难街头的样子,我才不想跟他一样呢!只要一穷就洒脱不起来,难怪他的
妻子会向外发展。对了,那个男人叫佐助。
他太太现在也在轻井泽吗?
好象是那位老兄看起来好象挺念旧的。
念旧?
嗯,就算他妻子在外面生了七个孩子,他还是会原谅她。
阿信!
小宫雪突然尖叫一声后,双眼直盯着男人的侧面,耸耸肩说:
我们快走吧!好象要变天了。
顿时,远处传来一阵阵的雷声,不一会儿,万里无云的蓝天上飘来一片黑压压的乌
云。
当田代信吉看到飘到头顶上那片乌云时,迅速起来拍掉身上的泥土。
莫非他知道我的事?
阿信,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什么,那个人说担心我唉!算了,难道他知道我的事喂,走吧!
接下来的半小时,田代信吉像是赌气似地不开口说话,一个劲儿抢在小宫雪前面往
小山坡上走,小宫雪则气喘吁吁地紧跟在后。
此时轰隆的雷声已经停歇,但整片天空却被灰蒙蒙的乌云掩盖住,只有一小团不知
从哪里飘来的白雾围绕着他们俩。
当他们来到山顶附近时,迎面遇到一个从山上往下走的奇怪男子。
男子身穿一件白色薄衫,薄衫下露出一截青色衣领,下半身则是一条薄如蝉翼的亮
面咖啡色长裤,裤脚沾满了野草,他脚上穿着一双满是尘土的白色布袜套和绑着咖啡色
鞋带的草鞋,头上戴了一顶瓜皮帽,帽沿下露出自然卷曲的蓬松头发,看起来像是顶着
一个鸟窝。
男子与他们擦身而过时,严肃地问道:
你们现在要上山吗?
田代信吉不屑地看了对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回头看着小宫雪。
阿雪,咱们走,再一会儿就到了。
小宫雪朝奇怪的男子行注目礼之后,急忙跟在田代信吉的身后走着。
戴瓜皮帽的男子目送他们两人的背影好一会儿,又开始往山下走去。其间,他偶尔
会停下脚步远眺往山坡上走的那对男女。
雾越来越浓了,戴瓜皮帽的男子停下脚步,坐在路旁一块大石头上,从衣袖里取出
一根香烟点上。
他往山坡上看去,无奈眼前一片雾茫茫,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戴瓜皮帽的男子又
抽了第二根烟,但是才抽到一半他就把烟扔在地上,再度往山坡上走。
乳灰色的浓雾围绕在男子四周,完全看不清前方的景象,他不时停下脚步喘气,并
侧耳倾听是否有人往下走的脚步声。
戴瓜皮帽的男子碰见那对男女之后过了二十分钟,他已经到达山顶。山顶上的视野
辽阔,浅间的群山清楚地呈现在眼前,白茫茫的浓雾停留在低矮的赤松林间。
喂!你们在哪里?
戴瓜皮帽男子的声音仿佛被浓雾吸进去似的,他继续呼喊了两、三次,依旧得不到
半点回音,只见他撩起裤脚走进灌木丛。
这座山有三、四个隆起的山丘,其中一个山丘底下有一个洞穴,洞穴的入口十分狭
窄,里面却非常宽敞,成群的蝙蝠都栖息在洞穴内,这里是人们最常相偕殉情的地方。
此刻,悬吊在洞顶、半睡半醒的蝙蝠注视着躺在地上的那对男女。
小宫雪好象已经断气,而田代信吉还有一丝气息,全身痛苦地痉挛着。
浓雾中不时传来模糊的呼喊声
你们在哪里啊?
田代信吉隐约听见雾里传来的声音,意识逐渐变得朦胧
这是昭和三十四年八月十六日下午四点左右发生的事。<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