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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三章 乐园(1 / 2)

 你总算是来了。自从我吩咐你来找我之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几天呢而且还给我挑这么晚的时问过来。

虹子一脸傻眼地说道。

真的很对不起。

直人站在久世家玄关前低头向虹子道歉,此时已经将近夜半时分。

算了,先进屋子里再说吧。

已经换上睡袍的虹子转身走回客厅,直人也脱掉鞋子踏上玄关,跟在虹子的身后走进去。

并依照虹子的吩咐,弯腰坐在她的正对面。

虹子饲养的那只黑色花斑猫,见状马上跳到她的膝盖上。

我家女儿的表现如何呢?应该很适应住在你们家的生活吧?

呃恩,还勉强过得去啦。

这个时候,绫乃与水穗应该正在岸杜家进行沟通才对。绫乃说我有话想跟水穗单独谈谈,直人心里虽然觉得有点不安,还是决定全权交给她去处理。

那么,你应该会老老实实地负起全责吧?

啥?负什么全责?

虹子突然一把摘下太阳眼镜,只见她瞪大了双眼,当然是玷wu了我家宝贝女儿的责任啊!

她发出了足以响彻方圆一公里范围内的震天怒吼。吓得直人维持著坐在沙发上的姿势,直接跳向半空中。当然啦,他压根就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任何玷wu绫乃的举动,于足使劲地摇头否定虹子的指控。

呃这这这我、我跟绫乃之间什么事都那个

我是开玩笑的啦。

虹子一脸正经八百地说道。只见她已经重新戴回丁太阳眼镜,还露出一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神态,再度伸手轻抚著猫咪的背部。

(还开玩笑的咧)

虽然觉得这种搞笑手法真的很有问题,但直人实在没有胆量开口向对方吐槽。

请问这就是阿姨想跟我聊的事情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嘛!不过呢,咱们这场对话也不会花你太多时问。我只是希望你用脑海的一角牢牢记住某件事情。

一度中断话题的虹子,在沙发上慎重其事地挺直了腰杆。直人看到之后也跟著摆出了同样的坐姿。

基本上,我一向都不会主动过问岸杜家的男性到底在做些什么。因为在过往的年轻时代中,我欠了孝臣也就是你父亲一点恩情,所以我答应过他,会不惜一切地提供我的协助。

正由于一直从旁观察,因此我相信自己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对你们家的情形了若指掌

直人默不作声地点点头,他也察觉到刚才虹子差点脱口说出孝臣兄这个字眼。可见在她年轻时代,都是这样称呼自己的父亲吧。

我想这应该算是职业病吧,我总是能够大致掌握住人际关系的趋势演变。说穿了,那就像是一种可以识透存在于人与人之问,类似水流现象的感觉啦特别是对于能够近距离观察的身边熟人,我更有绝不失准的把握。所以我想利用这次机会,将我藉由观察你与绫乃之间的互动而得到的感受说给你听。

这算是预言之类的宣告吗?

并不是那么夸张的玩意儿啦。我又不是拥有什么超能力只不过是基于长年累积的经验与观察结果做出来的瞬间判断罢了。若再换个浅显易懂一点的说法,就是所谓的女性直觉我现在可以说了吗?

请说。

咳~~虹子清了清喉咙。

你目前在许多方面,都相当仰赖绫乃在一旁协助。不管你们俩一同处理什么事情,也几乎都是由绫乃负责动脑筋提出解决的方案没错吧?

思您说的没错。

这种情形接下来还会持续好一阵子只能说这是个无可奈何的定局就是了。不过,我认为接下来你必须设法让自己变得更坚强才行,闪为总有一天,你必定会遇上非得主动出手帮助绫乃不可的瞬问虽然我说要你出手帮助,但事情绝不是像你想像的那么简单。你必须让自己拥有一双强而有力的膀臂,以便在那孩子彻底被击垮,当真陷入绝望深渊,并开口向你求救时,能够及时伸出援手拉她把这样说你懂不懂?

一对不起,好像有点懂义不太懂。

直人老实地回答虹子。若纯粹只是被逼得定投无路也就算了,不过,他实在无法想像绫乃开口向自己求救的模样。

哈~我想也是啦!要现在的你去想像那种状况,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虹子说著,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那么,我只给你一个提示。我建议你不妨设法乡下点工夫尽可能地去理解那孩子心灵最脆弱的部分。相信如此一来,你大概就能看见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绫乃心灵最脆弱的部分若是这一点的话,直人心里大致上已经有个底了。绫乃至今仍不敢向枣表明自己其实是梦神,直人仍是唯一知道绫乃真实身分的人。

是,我知道了。

另外还有一点你必须留心注意那个姓仓野的小女孩喔。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直人忍不住开口反问。

今天下午,我有稍微跟那孩子聊了一下。

虹子看来有点担心地对直人说道。

她不但诚实坦率,内心又很坚强,可说是个相当乖巧的女孩子不过,却是那种可能在你与绫乃之间的关系扮演良药或剧毒的女孩。你就顺便记住我这番提醒吧!

相当乖巧的女孩可能成为剧毒老实说,直人不太能够理解个中的涵义,但他还是决定听从虹子的忠告,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好啦,我想说的话到此告一段落罗。

虹子再度将那副庞然巨躯陷入沙发当中。

接下来轮到你开口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呢?

您早就知道了吗?

直人大吃一惊因为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我当然不可能事先预知嘛!这纯粹是出自于女人的直觉啦。

她一边轻抚著猫咪的喉头,一边露出笑容。直人原本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提起这个话题,现在拜虹子主动提问之举所赐,他心中的隐忧自然也随之消失了。

请问,阿姨认识一位叫野木干央的国中生吗?听说他好像曾经跟阿姨见过面。

傍晚时分,他与绫乃以及枣三个人一起商量,最后决定针对干央这名国中男生展开调查。

直人之所以前来久世家拜访,一方面当然是由于虹子先前曾经吩咐要找他过来谈一谈,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要询问有关于干央的情报。

哦哦~~你说那孩子呀?我认识啊。

虹子一脸开心地点了点头。

他是我朋友的儿子啦。昨天我有稍微跟他聊了一下,他是个满不错的小男生呢。不但聪明能干,而且个性又相当地乖巧坦率。

直人不禁歪著脖子,对于干央个性很乖巧坦率的描述产生质疑。毕竟今天下午干央才赏了直人一顿既凶狠又毫不留情面的对待。

他并不是一个在言行举止方面有什么值得在意之处的小男孩喔。真要说的话,反而是他的家长比较有问题

虹子说到这里突然噤口不语,只见一丝阴霾掠过她的脸上。

他的家长发生了什么事吗?

唉一听直人询问,她随即深深地叹了口气。

也罢,反正这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即使讲出来也无所谓吧你应该知道野木冰淇淋这问店吧?就是一问在镇上到处跑的冰淇淋摊贩

啊~我不久前才吃过而已。那是一间相当有名的店呢咦?野木不就是

正是那个小男生的父亲在经营啊。你时常跑去买那问店的冰淇淋吗?

咦?我其实并不常吃冰淇淋再加上车站前面又新开了一问冰淇淋专卖店,所以我也只有偶尔想到,才会去摊贩那边光顾一下

是吧?大家的想法应该都跟你一样。干央他爸爸的摊贩刚开张时,业绩其实还算是满不错的,然而自从车站前面开了那问冰淇淋连锁店之后,摊贩这边的生意就变得不太好。如果只是单纯的生意不好也就算了,但是连他太太的身体状况都很糟糕。这几年来,她曾经罹患了某种难以根治的疾病

阿姨说的太太,就是指野木干央的母亲吧?

思。

虹子点点头。

而那位太太呢唉~其实她高中时代和我是同学啦。总之,她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相当沮丧郁闷,她经常会到店里面来找我聊天她从以前就是个正经八百,或者该说是个不懂得变通的女生。

虹子脸上的表情转为阴沉。看来那位高中时代的同学到店里来并不是为了占卜,而是要找;她商量事情吧!听说以冲著找她商量事情为目的而前来九识☆女士占卜馆的客人数量相当可观。

咦?不过您说她曾经罹患了某种难以根治的疾病,意思也就是说她的病现在已经痊愈了吗?

一阵微妙的沉默笼罩在两人间。

恩应该算是吧。她的病看起来似乎是痊愈了没错

那是一种感觉上似乎另有隐情的言语表达。

总之,在我看来,若真要说她的病已经痊愈,我又觉得她的表现好像不太对劲只是我也不便针对此事发表什么意见,毕竟这其中或许存在著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啊

直人在脑中将虹子提供的情报整理过一遍。相较于干央这名国中男孩,野木家庭尤其是干央的母亲感觉起来格外有问题。直人打算待会回公寓之后,就把这件事说给绫乃听。

野木冰淇淋的摊贩休旅车在晚上十点之后,才从外面开回到自家车库。毕竟最近经常前往离家很远的地方做生意,因此直到深夜才回到家中,也就不足为奇了。

干央躲在营业用大型冰箱旁边,等待父亲的出现。

今天他以身体不舒服为藉口,从下午开始就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他实在很怕再次与品子打照面,因此刚刚趁著母亲洗澡之便,悄悄地溜出家门,躲进了这问车库目的当然是为了与父亲商量有关于和叶的下落,以及那扇白色门扉的事。

虽然也曾想过要打电话给绫乃,但他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要他向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提起有关于自己家里的重大事态,他说什么也办不到。

休旅车的引擎停止运转,父亲的庞大身躯伴随著口哨声步下了驾驶座。干央看见父亲那副无异于往常的身影,内心的紧张情绪顿时如同雪花一般融化殆尽。

爸、爸爸

他以略微颤抖的声音出声喊著。谦司随即回过头来,在发现儿子的身影后,踩著轻快的脚步疟近干央。

唷,这不是干央吗?你躲在车库里面做什么啊?

他开口询问。

今天可真是累死我罗你妈妈还醒著吗?

干央死命挡下正准备走向车库大门的父亲。

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一脸笑意地凝视著干央。

我、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单独跟爸爸商量一下。

或许是察觉到儿子的神态不太对劲吧?谦司缓缓地收敛起嘴边的笑容。

这样啊?总而言之,你先说来听听看吧。

干央尽可能地整理出一点头绪,并依照顺序说出自己看见以及听见的事态。首先是和叶再也个传简讯给自己,再来是母亲不仅忘了九识古女上的长相,甚圣还不肯承认曾经在半路上遇见过九识☆女士,后来又有一对奇怪的双人组合突然冒出来,试图向自己打听些什么、以及母亲私底下前往山梨将和叶接回来东京等等,他一口气全部都说了出来谦司一开始还很明显地抱著半信半疑的态度,不过,就在干央提到祖父打电话过来询问一事之后,他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即便干央已经描述完这一切了,谦司依然交抱著双臂,低头沉思了好一阵子。

和叶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一阵沉默笼罩在父子间。干央最想知道的,也正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觉得呢?就你所观察到的现象,你觉得妈妈看起来很不正常吗?

我、我也不知道妈妈那样到底算不算正常啊!

母亲近来的心情一直都很好,也变得特别乡话。外表看起来虽然还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母亲,但是她所采取的行动却又显然充满了疑点。干央完全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母亲变成现在这种模样。

这样啊。

谦司开口说道。

总之,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老爸来处理吧。我今天晚上会跟妈妈好好地谈一谈。

干央凝视著父亲的侧脸,内心深处竞莫名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将此事交给父亲独自一人去处理,真的不要紧吗?或许是察觉到干央心中的不安吧?只见父亲笑著伸出宽大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干央的头。

放心吧!相信不管是和叶的事情也好、还足那名占卜师也罢,一定部另有隐情妈妈并不是个会刻意犯下这种错误的人,我想到了明天,她一定就会向你说明清楚才对。

听见父亲这番充满自信的回答,干央才放心地点点头。

2

已经换上睡衣的水穗摆出正座姿势,挺直了背脊坐在榻榻米上面。

我记得明明就放在这里面的啊

在她眼前的绫乃则是背对著她,忙著翻找自己带来的行李箱。绫乃也已经洗好澡,身上穿著用来代替睡衣的运动装。

她刚刚对水穗说了句我有话要对你说之后,硬是把自己拖进这问和室。当然啦,水穗跟她之间根本没什么话好谈的,她一心只想马上离开这个房问。

啊~找到了!

绫乃叫著转过身来,只见她手上握著两根棒棒糖分别是红葡萄以及巧克力香蕉口味的。

你喜欢哪一种口味的呢?

那种东西我才不想吃。况且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

水穗丢下这句话后,将脸转向了一旁。

哦~是吗?那我就不客气罗。

绫乃选了那支红葡萄口味的棒棒糖,她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纸后,将糖果放进口中。房间里顿时弥漫著一股淡淡的甘甜果汁香味。

水穗下意识地微微张开了嘴唇。就连身为哥哥的直人也不晓得,水穗其实对甜食非常没有抵抗力。她偶尔也会偷偷去买这种棒棒糖回来吃,而巧克力香蕉又刚好是她最喜欢的口味。由于这款巧克力香蕉棒棒糖算是限量产品,因此附近的超级市场总是久久才会进一次货。

接著,绫乃突然边哼著歌,边动手拆开巧克力香蕉口味的棒棒糖包装纸。水穗看了差点没昏倒,难道她打算同时吃两根棒棒糖不成?

这女人到底卑鄙下流坏心眼到什么程度啊?我死也不要跟这种人在同一个房间里多待上一秒绫乃突然伸长了手臂,轻轻地以巧克力香蕉棒棒糖抵著水穗的嘴唇。

咦?

看样子她似乎是要拿给自己吃的。鼻子下方传来了一阵浓郁的巧克力香味。水穗再也抗拒不了这阵香味的诱惑,于是张开嘴将棒棒糖含人口中。

谢谢招待。

水穗不禁心生挫败感,开口向绫乃道谢:不过棒棒糖还是很好吃。

一时之间,两人只是不发一语地面向对方。要是被第三者看到的话,肯定会觉得两人专心品尝棒棒糖的这一幕相当诡异吧。

以前来你家玩的时候,你父母经常都会拿这种棒棒糖给我当点心吃呢!

绫乃对她说道,水穗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目光。

过去家里面的确总是摆满了这种棒棒糖。每次只要到了点心时问,水穗就会跑到待在厨房的母亲身边,要母亲拿一根棒棒糖摆在自己手上。虽然如今只剩下些许模糊的印象,但对水穗而言,这是她与母亲有所互动的少数回忆之一。

第一次吃到这种棒棒糖的时候,我真不敢相信原来世上竞存在著如此美味的食物。

绫乃突然望著远方说道,水穗心中也颇有同感。但也可能是因为当时是从自己最重视的人手中接过棒棒糖,才会有这种感觉也说不定。水穗总觉得假如小时候拿棒棒糖给自己吃的人并不是母亲,她大概就不会觉得棒棒糖有多美味了吧直人向你说明过整件事情的概况了吗?包括今天晚上即将发生的事?

水穗突然回过神来。

我已经听说了。

水穗的声音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丝不满。据说,今天晚上,她应该还会再作那场置身于天堂乐园里的梦,而且直人好像也会出现在梦中。直人要求水穗在梦中千万不可以离开他的身边。

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著一旦梦到可能就会招致危险的梦境,水穗正是被那种危险梦境给拉进梦里面的。岸杜家的男性向来担负著保护人们,让他们免受这一类危险梦境残害的职责。父亲过世之后,则是改由直人继承这份工作,绫乃则是在一旁协助自己完成任务,这也正是绫乃之所以会搬过来跟自己住的主要原因:不管水穗再怎么不愿意,仍旧可以透过直人那含糊不清到极点的说明口吻,体认到这件事情的背后隐含著更多复杂的因素。

虽然总比得不到任何解释要来得好,但也仅止于此,直人并没有再提到任何更深人事件核心的说明。

有些事情就算我想说明,也无法透露给你知道啊。

只有清楚所有内情的人才会讲出这句话来。水穗超级讨厌绫乃那种站在高处俯视他人的高傲态度。

你想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吗?

之所以无法说出我要回自己房间去了,是因为她还没有吃完口中的糖果。她不想让绫乃认为自己是个得了好处就直接转身离开的无礼之人。

你是不是对我说过最好快点从这世上消失这句话?

绫乃突如其来地丢出这句话。水穗吓了一跳,她白天确实曾这样咒骂过绫乃。

我是说过,那又怎样?

水穗至今仍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难道她足要责骂自己不该对她说出这么没礼貌的话吗?果真是这样的话,就算要她当场吐出棒棒糖,且毫不犹豫地起身回自己房间,她也在所不惜。

关于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绫乃语调平静地说道。

咦?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从你眼前消失的。我不会永远定居在这里你用不著理我没关系,我早已确定自己迟早会离开这个家。

二思思是说你会搬回到九识阿姨家吗?

不是。我会到某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一旦前往那个地方,我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直人早已得知此事,我妈或多或少应该也察觉到了才对。

绫乃说完之后,露出了一抹微笑。

所以你尽管放心吧我找你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水穗默不作声。如果是考虑到先前所发生的事情,这番话确实能够让她感到安心。可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还觉得有点内疚:因为对方的态度,简直有如一名向自己表明已经罹患不治之症的病人。

(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明明只要开口询问就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水穗就是说不出这句话。她只是注视著自己的膝盖,默默地与绫乃面对面坐著。

干央一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坐在游泳池旁边的板凳上。

他又来到了梦境当中的天堂乐园。

直到刚才为止,现实世界中的干央一直都以同样的姿势坐在自己的床上,至于父母则是待在他们的房间里进行对谈。虽然无法听清楚两人的对话内容,但是干央心想等双亲谈完之后,父亲搞不好会过来告诉他谈话的结果所以他才会坐在床上等著。

他似乎是在不知不觉问进入睡眠状态的。

干央抬起头来,一座池水全部被抽乾的圆形游泳池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只小熊布偶则是背对著他,迳自坐在游泳池的中心点。小熊布偶似乎正在吃东西,只见它的头部持续微微抖动个不停,脚边则有一滩暗红色的血水扩散开来可以肯定绝不是由这只怪物身上流出来的血。

小熊旁边还站著另外一只布偶,由身上的花纹看来,好像是一只老虎,身高则是跟干央差不多高。它那大大的头歪著,目不转睛地看著小熊的用餐过程。

突然老虎布偶毫无预警地抬头看著干央。

干央的心脏猛然为之一震。只见老虎以夸张的动作拍了拍小熊的肩膀,然后伸出手指头,将干央的所在位置指给它看。小熊随即转过身子,将视线投射到干央身上。它的双臂与头部全都布满了红蓝相问的斑点,干央看了不禁全身发抖。

(它要过来了。)一阵不祥的预感贯穿全身,干央急忙找寻逃亡路线。他发现有一排摊贩并列在游泳池畔的板凳旁边,那边或许会是个适当的藏身地点。

干央再度转头望向游泳池,只见那只小熊布偶已经从地上站起身。它伸直沾满鲜血的双手,踩著轻快的脚步朝著干央这边跑了过来。

干央立刻想要站起身但是全身却沉重无比。他这才想起来,在这个世界当中,他无法自由控制自己的身体,于是他只好双手撑住粗糙的游泳池畔,以四肢著地的姿势往前爬行。

啪哒~背后传来一阵声响。他回过头一看,赫然发现小熊已经爬出游泳池。它似乎在一瞬间跟丢了干央,只见它缓缓地转动头部,等转到干央所在的方向之后,头部动作也随即戛然而上。

接下来,它便快速朝著干央直冲而来。

干央一边发出不成声的悲鸣,一边拚了命往前爬。只不过还爬行不到一公尺,右肩便遭到一阵沉重的冲击,导致他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手肘也摩擦到了地面。

砸中干央肩膀的物体滚落到眼前,那是被鲜血喷得脏兮兮的小熊头部。一对骨碌碌的可爱眼眸正定睛凝视著他。

呜哇!

干央反射忤地撑起身体往后退开隔了一会儿之后,他才看出来那不过是布偶装的头罩而已。原来它只是脱下头罩,再扔过来攻击自己。

咚他的背部接著撞到了某个物体。某人的影子清楚地投射在地面上,而他头部上方则传来一阵宛如动物发出的急促呼吸声。

(对方就在我的正后方。)

干央战战兢兢地转动脖子,隔著肩头往背后看去。

对方颈项以下的部位依然被蓝色的膨松布偶装给罩住。

干央定睛凝视著布偶装上方的那张脸。

灰色皮肤与红色眼珠那显然并不是人类,可是它的长相却令干央觉得十分眼熟。细长的三条发辫、肉肉且圆滚滚的可爱脸蛋、有点突出的下嘴唇;这是一张打从出生以来,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孔。

和叶。

干央不禁愣住,随即轻声喊出了这个名字。

灰色怪物的长相跟和叶简直是一模一样。

哥、哥哥哥。

这只很像和叶的怪物,发出沙哑的声音缓缓开口说话。听起来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声带是否真能发挥应有功用一般。接著,它露出僵硬的笑容看著干央。

待会、待会、待会再见

干央睁开双眼,房间里面此时变得十分明亮。他再看看时钟,这才发现此时已经将近中午时分了。显见他睡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刚才那场梦的余韵似乎还残留在自己体内。那只长得很像和叶的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它说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啪哒啪哒~~从楼下传来一阵吵杂的脚步声。

啊。

他急忙跳下床。对了,现在可不是在意梦中情境的时候。昨天父亲应该与母亲详谈过一番才对。

干央离开房问,战战兢兢地走下楼梯。那阵脚步声是由厨房传出来的,母亲似乎正在忙著做什么。

除了厨房之外,其他的地方则是呈现一片安静无声的状态,就连电视节目的声音也听不到。父亲人在哪里呢?

干央在前往厨房之前,先走到玄关去确认一下。父亲的鞋子并不在脱鞋区,就连平常总是摆在鞋柜上面的车钥匙也不见踪影。

(爸爸已经出门了吗?)

父亲并未答应他任何事。不过,他一直以为父亲一得到更进一步的消息之后,就会马上主动向他说明。如果是按照父亲平常的作风,肯定会这样做才对啊!

或许在询问之后,他发现那根本是不值得担忧的状况,可是干央内心却不由得产生事有蹊跷的疑念。

砰、砰、砰。

厨房再度传出砰然巨响,那是橱柜一一被打开接著又关上所造成的声响。干央踮起脚尖走向厨房。他站在走廊上,悄悄探头窥视著厨房里面的情形接著他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只见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材。既有饱含油脂的肉块、也有五颜六色的蔬菜。吐司与起司则维持著原本的块状,好端端地放在桌上,此外还有好几瓶红酒并排在一起。

品子面向流理台,毫不停歇地挥动著菜刀。

早啊~干央。

她头也不回地开口向干央打招呼,干央不禁吞了口口水。

早安这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要好好庆祝一下啊。

庆祝?庆祝什么?

今天离全家人的生日都还有很长一段时问,况且也不是父母亲的结婚纪念日。

待会你就知道罗。

嘻嘻嘻母亲的背部随著笑声微微颤抖著。这阵似乎打心底感到高兴的声音,听得干央也差点跟著笑逐颜开。

爸爸呢?

他出去做生意啦。

干央瞬间噤口不语,父亲像往常一样地出门做生意去了?和叶圣今仍然下落不明,父亲竟然还有心情出门去卖冰淇淋?

呃妈。

什么事?

昨天晚上,爸爸有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没有啊就只是一些跟平常没两样的闲聊而已啊。

品子心情愉悦地出声回答。干央的思绪顿时陷入混乱,难道母亲又说谎欺骗自己了吗?看来还是打手机向父亲确认一下比较保险。

正当干央准备离开厨房之际,忽然发现有个半透明的圆形物体躺在门轨上头,而且还反射出微弱的光芒,于是他弯腰将那个东西捡起来。

是一片隐形眼镜。

而且是染上一层黑色镀膜的彩色隐形眼镜。野木家并没有人患近视,那么这款隐形眼镜又是谁在使用的呢哎呀~原来是掉在这种地方啊。谢谢你喔,干央。

一只手突然由视野外伸了过来,一把拿走干央手上的隐形眼镜,他这时才看见一直背对著自己的母亲的双眼。干央顿时如同遭电击一般,整个人为之动弹不得。

品子的右眼此时绽放出闪亮的红色光芒,跟他在梦中所看见的怪物双眼如出一辙。

只见她将隐形眼镜拿到水龙头底下轻轻冲了几下,再将它戴回右眼。随后以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再度动手做起料理。

妈,你什么时候开始戴起隐形眼镜了?

干央无意识地开口询问品子。

她没有作出任何回应,仍旧很高兴地不停哼著歌。干央突然想起品子先前忘记虹子容貌的那件事,当时她八成也是和现在一模一样的反应吧。

干央已经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

此刻站在眼前的这名女性并不是自己的母亲。

搞不好她甚至称不上足一个人类。

直人、绫乃以及枣齐聚在岸杜家的客厅。水穗出门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去购物,因此现在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而已。

我有个美术社的学妹,她弟弟就是读流手川中学。

枣一边看著手上的笔记本,一边向两人说明。

他刚好跟野木干央以及水穗同班,所以我打电话向他问了许多问题

直人颇感佩服地听著。枣才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问,就已经请她口中的朋友替她收集到许多关于野木干央的情报。若是换成自己或绫乃,大概就没办法办到了。

听说他们班上的同学对于野木干央的评语是超级好男生。他是田径队的跳高选手,虽然很受女同学的欢迎,不过他更常与男铜学玩在一块甚至还有人说他这个人实在好到让人觉得有点虚伪

这、这算什么评语啊?

这是昨天跟我闲聊的那个小男生说的。他还满多话的啊~不过他对野木干央似乎不圣于心存反感,因为他随后又提到了我时常跟他一起打电动。

怎么听起来净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

绫乃皱著眉头搭腔。野木干央的人格特质,大致上都很符合水穗以及虹子的描述既认真又受欢迎,而且还相当聪明。除此之外,对他就没有更进一步的了解了。

关于野木干央,你有打听到其他比较不一样的消息吗?

我提出了很多问题,不过却只得到一些无关的回答比如说他从上周开始,便向田径队请了长假。原因是在自己家里跌倒,不小心撞到头

经枣这么一说,直人才想起干央额头上确实贴著OK绷。而这的确是一项无关紧要的情报。

思另外,虽然我认为这其实跟我们在调查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最近他们班上流传著一则谣言。

是什么谣言呢?直人看起来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

据说他们班上传出了有关水穗正在与他交往的谣言。

什么

直人顿时哑口无言,他压根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他怎么也无法将水穗与恋爱连结在一起。

不过话又说回来,水穗确实与野木干央互相交换了简讯网址以及手机门号。

但这终究只是女同学之间的谣传,与事实真相似乎颇有出入。据说是野木单方面喜欢上水穗,不只在教室里会主动找她聊天,甚至还在放学后邀她一起回家他还说什么野木的喜好还挺偏的嘛,实在有够没礼貌的。

枣一脸气呼呼地闺上笔记本,直人则是不发一语。老实说,他并不是无法理解那个学妹她弟弟的想法这种说法的确是很没礼貌。

绫乃也跟著点头认同直人偷偷瞄了她的侧脸一眼。虽然不知道昨天晚上绫乃与水穗到底聊了些什么,但他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水穗对绫乃的态度明显柔和了许多,而绫乃也不再动不动就出言调侃水穗。

(对了,水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啊?)不过是去一趟便利商店,有必要花到这么多的时间吗?或许她是因为知道直人他们正在商量重要事情,所以才主动离席的也说不一定。

我也有样东西要给你们两个看看。

绫乃将一张纸打开摆在矮桌上,直人与枣一起探过头去看。那是一张饭见叮的周边地图,看起来好像是利用电脑列印出来的。

只见地图上布满了许多个箭头型的记号。

这些箭头记号是代表什么呢?

那些全是被警方认定为下落不明人士的失踪地点。我原本猜测其中或许存在著某种法则,才印制这张地图好试著归纳整理没想到还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直人依序检视箭头记号的所在位置。这些人是在以饭见町为中心的半径五公里范围内接连消失的。而消失地点则是散布在住宅区、国道公路附近、堤防上,以及山麓地区一带。

这上面标示出来的地点或多或少应该有些误差吧?

枣开口询问。

思我是以目击者最后一次看到当事人的地点为中心,一一标示出这些人的消失地点。除了人烟罕至这一点之外,我实在找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共通点了。

他们消失的时问是以夜晚居多吗?

据说是介于傍晚到深夜这个时段中问,但我个人觉得其中夹杂著相当程度的误差。

梦神的身体能力远远凌驾于人类之卜,掳走一个人对他们而言,应该是易如反掌才对。直人忍不住想起YOMIZI的事。她当时拖著身为恶梦创造者的驹江,一边摆脱追兵,一边毫不费力地快速冲向位于数公里之外的桥梁咦?

直人再度低下头去看著地图。

一场恶梦顶多只能开启一扇非存之门吧?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如此,那么失踪者的涵盖范围未免也太大了吧?毕竟梦神得抱著一个成年人跑上好几公里才行耶

梦神就是有能力办到啊。

绫乃一脸呆滞地回答。

我想岸杜同学的意思应该是说

枣及时从一旁穴嘴。

如果它们这么做的话,岂不是很难不引起注目吗?即使它们刻意挑选路上没有行人的时间点或是路线行动,一旦真的有怪物出现,肯定会格外引人注意吧?

那一瞬间,绫乃的表情略微扭曲了一下,大概是对怪物这个字眼产生了反应吧。直人见状连忙接下去说道:

对啊、对啊!所以我猜它大概需要靠某种不至于招来他人怀疑目光的方式来移动吧像是车子之类的交通工具。

枣歪著头表示疑惑。

可是梦神会开车吗?它们是一种跟人类截然不同的生物吧?

直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绫乃,只见她的脸色看来有些苍白。

绫乃,你怎么啦?

枣开口问道。

没什么。

绫乃摇了摇头。

只要智商够高,我想梦神应该也能够马上学会驾驶才对。但是,你们不觉得案发现场附近若是曾经出现过某辆罕见的车子,反而会招致众人的瞩目吗?

她说的一点也没错。

可是直人却交抱著双臂,闭目沉思。昨天虹子说的那番话令他威到有点在意平常部是由绫乃负责出点子,所以他想自己偶尔也该动动脑筋才行。

那么,只要驾驶的是一辆常见的车子,就不会引人注目罗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这不足废话吗?连他都忍不住要吐槽自己了。他只不过足以另一种角度覆述了绫乃刚刚的说词罢了。

但是等他一睁开双眼,却发现绫乃与枣两人都张大嘴巴,目不转睛地看著自己。看起来就是一副听到什么惊人答案的表情。

咦?你们怎么啦

那的确是一辆众人早已习以为常的车子呢。

绫乃这么说道,枣立刻跟著点点头。

对于住在这一带的人而言,确实是如此吧!

咦?这个

总而言之,我们先过去看看再说吧。至少这有值得调查的价值。

绫乃说完站了起来。

啥?你们要去哪?

想也知道是去野木家嘛。你刚刚不是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吗?

直人总算搞懂自己刚才究竟是戳中了什么重点那是一辆只要是住在这个城镇里的人,三不五时都会看见的车子。同时也是即使在附近这三币来回移动,也不会启人疑卖的车辆。

答案就是野木冰淇淋那辆摊贩休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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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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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干央从厨房缓缓往后退开

(怎么办?)

他双手抱头,思绪一片混乱,现在的他根本无法思考。OK绷底下的伤口隐隐作痛。那阵由厨房传来,简直乱无章法的哼歌声此时变得更加响亮了。听起来简直就像是野兽的吼叫声一样。

(还是快逃吧。)

总觉得再继续待在这个家里面,八成会遭遇到更可怕的事情。不论如何,自己非设法尽快二(离开这问屋子不可。干央脚步迟缓地沿著走廊前进,他光著脚走下脱鞋区,准备伸口开门就在手掌触及门把的那一瞬问,大门竟然白行由外侧打开来了。

啊。

干央立刻吓得当场愣住,整个人动也不敢动。只见一个附有滚轮的行李箱发出咔啦声响,由半开著的门外冲进屋内。干央身不由已地被行李箱给逼回了走廊上。

干央,我回来罗。

只见父亲笑容满面地推著行李箱走进玄关。谦司一边哼著与母亲类似的歌声,一边发出吆暍将行李箱拾到厂走廊上。

恩?怎么厂吗?

谦司用力关上玄关的大门,还顺手将大门给锁了起来。

昨天晚上你应该跟妈妈谈过了吧?

昨晚我们什么也没谈啊。

他等门链也挂上了之后,才以梢嫌兴奋的语调回答。

咦?可是昨天你明明

那是骗你的啦。

干央顿时哑口无言。

骗我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如果我不那么说的话,你很有可能会设法联络其他人嘛。所以我才说了谎,为的就是要让你打消和第三者联络的念头嘛。

谦司背靠著大门站在干央的面前看样子他不打算让干央定出这问屋子。干央的牙关开始打起寒颤,因为心里头的不祥预感正逐渐化为现实。

妈妈跟和叶到底跑哪去了?

你妈妈她不就在里面吗?

咔锵咔锵~~谦司边笑著说道,边指著不断发出各种噪音的厨房。

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我妈妈!我真正的妈妈到底在哪里?

喀哒。干央听见背后传来这个声响。他回过头去,只见品子不对,应该说是长得很像品子的东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右手还握著一把倒指地板的菜刀。

干央。

谦司平静地开口说道。

我们所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好喔。

你们明明骗了我!

就在他放声怒吼的瞬间,头部突然遭到一阵强烈的痛楚袭击。他伸手捣著头,当场全身无力地瘫坐在走廊上。伤口的痛楚变得比先前更加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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