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带一提,主唱是真那实与王子各负责一半。
「来栖,这个给妳。」
终于被从空中放下来的王子从制服的内袋当中取出一样东西交给真那实。
「这是什么?恶~~」
那是一张照片,里头有一名上半身**的男子在弹吉他,而他的头发不知为何像是被风吹拂一般飘扬。
「这是我的个人照,听说外头一张要三百元,比来栖妳的内裤还要有价值多呜!」
王子的腹部挨了真那实一拳而不支倒地。
接着真那实从在地上蜷曲着身子的王子背上踩过,走到黑板之前。
「本年度值得纪念的第一项议题就是」
关于新社员的招募。
真那实在黑板写上这样一句,男社员们则盯着黑板的字。
豪铁一副兴趣缺缺的口吻说道。
「想来的自己会来啦。」
接着音矢也消极地附和。
「就算来了也一定很快就会退出。」
最后王子则看似愉快地发表意见。
「呵呵与其要教那些小鬼怎么弹吉他,不如去教蚯蚓好了。」
三个男社员完全不想为了招收新成员而采取任何行动,只有真那实一人充满干劲,在黑板上敲了敲。
「这可不行,我们今年就要毕业了耶,你们觉得这样下去这个社团会怎样呢?」
流行音乐社社员只有目前在场的四人,大家也都在这个春天升上三年级了。
也就是说
「流行音乐社将会消失。」
对于音矢的回答,真那实大大地点头。
「就是这样,流行音乐社流传至今的传统,可不能毁在我们手上!」
「我是转学来的所以不太清楚,流行音乐社有这么久的历史啊?」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依照文献看来,今年是创立第一百二十周年哦!只要稍微追溯上几代社史,就会发现这个城镇到处都是流行音乐社的学长姊呢。」
尽管真那实紧握拳头说得铿锵有力,众人依然没什么反应。
这也难怪,又不是在讲什么老牌的糕饼店,创立一百二十年听起来就很假,那个时期应该连这所学校都还没成立吧。
「没人加入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妳想音乐才子会甘愿埋没在这种乡下地方吗?」
王子把浏海往上拨,不过头发很快又散落下来回到原本的样子,从发间隐约可以看见他的嘴角依旧泛着卑微的笑容。
「享受乐团的乐趣应该和才能无关吧!」
真那实的主张让音矢的胸口隐隐抽痛。
如果和才能无关,那我为什么
突然涌现心头的烦躁感其实与真那实的话没有直接关系,但是
仿佛要把这个感觉挥去一般,音矢握紧拳头,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状。
王子听了轻声笑着反驳。
「现在乐团早已经不流行了,既然是时代潮流也是没办法的事。」
「啊~~真是的!都是因为王子啦,害得议题一点进展都没有!」
真那实大步走到教室后方,拿起王子放在桌上的吉他袋。
「啊、不要碰我的吉他!」
真那实不理会王子的制止,拉开吉他袋的拉链取出吉他,然后塞给他。
「吉他拿着。」
「我、我的吉他啊啊啊!」
王子从真那实手上把吉他抢回来,像宝贝般抱在胸口。
真那实确认王子拿好吉他后,再走回黑板前。
「为了要招收新社员,首先必须提高本社团的知名度,知道了吗?」
真那实拿起粉笔在黑板写上『提高知名度』,然后画个圈把文字围起来。
「也就是要办现场演唱对吧?YEAH!」
王子回答之后用手指拨了一下吉他弦。
铿~~!没有透过音箱的电吉他沉沉地响着。
「第二弦的音不对。」
「嗯、是吗?谢啦,苇原。你虽然什么乐器都不会,耳朵倒特别灵。」
不知何时已将长发束在脑后的王子说完便开始调弦,露出的面容和表情都与方才判若两人。
「只要我一弹吉他,一定会让新生全都目不转睛盯着我。」
有双重人格的王子只要拿起吉他,就会从原来懦弱的阴沉少年变成疯狂的摇滚人。
调音结束以后,王子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
「Lifeismusic!就让那些过着无趣日子的人们听听我的吉他吧!」
王子说出和刚刚完全不同的言论,不过音矢等人早已习惯了。
「要办现场演唱我是不反对,但是我们有经费吗?」
一直不发一语的豪铁终于发表意见。
举办现场演唱得租借场地和器材,需要花不少钱。
一谈到预算的事,全员的视线都转向音矢。
「怎么可能会有。」
「咦为什么没有钱?」
「还问我一月的现场演唱就用光了啦。」
管理流行音乐社财务的音矢无奈地举起双手耸了耸肩。
元旦时在海边举办的冬泳演唱已经让社团的预算见底。
演唱会本身是盛况空前,免费的什锦汤与红豆年糕汤深受附近老人小孩的喜爱,但是因为器材受到浪涛浸水,根本没办法演奏。
而且穿着泳衣准备演唱会的社团成员在那之后都患了严重的感冒。
「虽然社团消失的话我也会觉得寂寞,要举行现场演唱暂时是不可能啦。」
音矢斩钉截铁地告诉众人,王子接着用像在演戏的口吻搭腔。
「啊~~应该死去还是活下来呢,这就是问题所在。」
「佛像的手指不是作圆圈的手势吗?那个叫做印相。」
豪铁用食指与大拇指作成一个圆圈,并伸长手给大家看。
「这世上最后还是钱最重要,就连阿弥陀佛也这么说啦!」
音矢摇了摇头,王子则是夸张地叹气,表现出一副哀伤的样子。
但是真那实却带着充满自信的笑容说道。
「既然如此,就来进行街头演唱作战吧!」
「还有这一招啊!」
全员都这么大叫出口,不然就是拳头轻敲朝上的掌心,以尊敬的眼神注视真那实。
本来应该如此。
尽管不奢望会有那么热烈的反应,可是真那实认为自己的发言至少也该获得赞同才对,然而三个男生却只张着嘴巴呆呆看向真那实。
如果有铁签在手,真那实真想从旁边将三人刺成一串。
「我再说一次,街头」
!这时学校钟声响起。
「好!大家辛苦了,接下来的明天再讨论。」
钟声还没结束豪铁就站起来,用他大扇般的手掌在真那实头上拍了拍。
王子背起吉他袋,默默走出教室。
真那实则像是心情欠佳的恶犬般发出低沉的声音。这个世界上真那实最无法容忍的两样事物,就是青豆以及自己被忽视。
从流行音乐社社办走到鞋柜的路上,真那实一直忿忿不平。
「刚刚那是什么意思!明天让我遇到那些家伙的话,非得在他们额头上熨下『街头演唱』几个字不可。」
到了明天她本人也早忘了这危险发言吧。
在鞋柜换好鞋,正要走出玄关时,音矢想起口袋里的东西。
「对了,回去之前可以和我一起吗?」
「什么?」
真那实紧握拳头,以满脸意外的表情仰望音矢。
可以和我一起吗?
听到音矢这句话,真那实的双颊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音矢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太稀奇了。
虽然明知那不是一般世俗的『交往』的意思,只是单纯指『回去的路上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却依然使她感到雀跃不已。
真那实慌忙挺直背脊,装作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可、可以啊,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音矢有些难过地回答。
「要说是买东西也没错啦」
两人并肩推着脚踏车走向闹区一处手机专卖店。进入店里,真那实从音矢身后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的东西,不禁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东西?垃圾吗?」
也难怪真那实会这么说,可是店员光是看到东西,马上就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开怀大笑。
「怎么,又被你爷爷弄坏了啊。」
店员边说边拿出全新的手机交给音矢。
「那个请问这个多少钱?」
「因为你的手机还在保固期之内,所以不收取费用唷。」
店长笑着在保证书的『毁损原因』字段写上『天灾』。音矢看了之后心里觉得十分歉疚,因为一个月总要一次这样交换新的手机。
音矢向店员点头道谢后正要走出店家,又突然想起一件事而转回来。
「那个请问这个该怎么办?」
音矢指着握在手里、原本是手机的残骸。
店长用下巴朝店内的角落示意。
「垃圾桶在那里。」
音矢神情落寞地垂下两肩,把手上的残骸丢进垃圾桶里。
「能免费换新不是很好吗?」
回去的途中,真那实拍拍消沉的音矢的肩膀,出言安慰。
不过音矢想着;那称得上是交换吗?
久住镇上的居民们都说『受到苇原神社很多的照顾』,所以对音矢非常好;就算知道音矢拒绝继承神社,大家对他的态度依然不变,这让音矢感到很过意不去。
但是手机已经可说是日常必需品,要是没有这个就称不上是普通高中生,尽管觉得万分内疚,音矢仍旧因为取得新的手机而松了一口气。
突然间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发出电子铃声。
音矢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真那实的声音。
「已经可以接通了嘛,我的电话号码可要好好地登录进去哦。」
往身旁一看,只见真那实拿着手机微笑。
真那实对于每次音矢手机故障后拿到新手机时,都能成为通讯簿上第一个登录的人这件事感到有些高兴,因为在这个瞬间,音矢的手机当中只有自己的号码,就彷佛音矢只属于她一个人。
音矢和心情愉悦地说着话的真那实并肩定在路上,进行已经重复数十次的通讯簿登录作业;当音矢登录完毕时,两人已经走到真那实的公寓入口。
「音矢,明天也麻烦你来接我啰!手机不要再被弄坏啦!」
真那实笑着挥挥手,走入公寓中。
音矢心里想着『明明出校门之前还那么生气』,一边目送真那实离去,然后跨上脚踏车。
不管是真那实还是家里那些巫女,女生对音矢来说都像是异次元的生物,完全搞不懂她们的行为模式。
无意中音矢想起早上见到的美少女,她也是会动不动发火,下一瞬间却笑盈盈的吗?他完全无法想象。更何况那位少女真的存在吗?音矢不解地歪着头踩起脚踏车。
他如往常一般在神社下方的信箱旁停下脚踏车,爬上石阶。
接着也如往常一般打开大门,可是眼前的景象却与往常不同。
「欢迎回来,音矢先生。」
空气中飘来樱花花瓣那温柔又像会让人心痛的甘美花香。
眼前一名少女身着巫女装束,两手伸出三只手指轻触地面,深深低下头。
音矢对巫女装扮已经见怪不怪,但是这样的状况他想都没想过。
音矢将大门关上。
太奇怪了,家里应该没有人会在门口迎接自己回来才对。虽然也怀疑该不会走错家了,不过再怎么说这都不可能;这里绝对是神社没有错,而这一带的神社仅此一家。
音矢再一次战战兢兢地打开门。
「音矢先生,您已经累了吧?请问要用餐了吗?洗澡水也已经烧好了喔,还是说想要我呢?」
音矢从来没有这么用力揉过自己的两眼。
早上看见的美少女就在眼前仰望自己。
深长的眼角与修长的睫毛、如同樱花般的粉红色唇瓣,还有最大的铁证就是那头及腰的乌黑长发。绝对没有看错,她就是早上那名美少女。
一切都莫名其妙。
****027
『还是想要我呢?』
这种问题叫我怎么回答啊!
少女露出令人眩目的笑容凝视音矢。
这已经不只是异次元生物的程度。
「音矢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到这边来!」
音矢因为弦而的声音而回神,他一边瞄着少女一边脱下运动鞋,接着走向客厅,少女则是退下半步静静地跟在音矢身后。
弦而就像是没看见这名少女一样,什么也没说。
走进客厅,只见风花正盯着电视看,她也没开口。
音矢想偷看一下少女的样子,却只瞥到一眼就慌张地低下头,因为少女正以激光束般的目光望着音矢。
这时小梅端了茶水过来,除了弦而与音矢的份,另外还多了一个茶杯。
看来音矢眼中的少女并不是幻觉。
少女有些失落地询问音矢。
「那个请问我迎接的礼仪是否有什么不周到之处?」
「咦?妳是说那个『还是想要我呢?』吗?」
「是的,这是我向风花小姐请教的,可是音矢先生没有回答我」
等一下非把那家伙好好训一顿不可。
音矢使劲握紧茶杯。不过话说回来,有件事非得与眼前的少女确认不可。
「那个请问妳是哪位?」
音矢鼓起勇气发问。在少女回答之前,弦而就先看不下去地接口。
「你不记得了吗,小斋啊,大内斋,以前有见过吧。」
听到这个名字,音矢终于想起来,在他还小的时候,曾在亲戚的聚会中见过她。当时由于大人们的谈话对两个小孩来说太过无趣,于是两人就一块玩起家家酒。
大内家是苇原家的旁系,为从事神职的古老家门。小时候的斋被与她神似的美丽双亲带来苇原家,还记得最后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刚学会走路不久,没想到现在已经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这么说来眼前的她确实还留有些许当年的模样。
「是小斋啊!好久不见了呢。」
怀念的回忆让音矢露出笑容。
不过斋此时却收起轻松的表情,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看着音矢。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正经八百地说道。
「小女子年满十六,依照约定来到此地。小女子不才,还请您多多指教。」
斋一说完,再度将两手的三指轻轻抵在地上,深深低下头。
音矢一语不发,指向还低着头的斋,朝弦而的方向看去。
能说明一下吗?
「小斋都低头向你行礼了,还不快点回礼。」
「咦?哦,那个请多多指教?」
音矢不禁语尾上扬。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要指教什么音矢本人一点头绪都没有。他依旧带着疑惑的神情看向弦而,然而弦而却是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口中发出嗯、嗯的声音不断点头,完全没有要向音矢解释的打算。
弦而不作说明,反而开口如此宣布。
「再来只要等音矢过了十八岁生日,你们两人就可以正式结为夫妻。」
「是,我十分乐意!」
斋此时终于将头抬起来,满脸欢欣地微笑。
音矢就像是要把斋的说话声覆盖过去一般,竭尽所能地在声调中做出疑问语气问道。
「什么!?夫妻?」
刚才弦而确实说了『夫妻』两字,如果音矢的理解正确,这两字是用来称呼结婚的男女的用语。可是他与斋十年以上没见面,实在无法将两人的关系和他常识里『夫妻』的定义搭上边,因此他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斋。
「喂!音矢!你给我过来一下!」
弦而以彷佛是乡下不良少年的口气叫来音矢,把他拉到客厅的角落。弦而巧妙地调整到斋看不见的角度,往音矢的肚子揍上一拳。
「你这家伙!该不会到这步田地还想要让女孩子家丢脸吧?」
「呜是到哪步田地啊?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你听好了!我只跟你说一次。」
「那就快点告诉我啊!」
「小斋呢,是你的未婚妻。」
「啊?你说什么?」
「好啦,今天就跳楼大甩卖再跟你多说一次,你们两个是未婚夫妻,等你到了十八岁就结呜咕!」
音矢犀利的一拳击中弦而的侧腹。
「这件事我根本没听说,事先也不知情,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呜可以和那么可爱的女孩子结婚哦!你这蠢货有什么好不满的!」
这次轮到弦而施展出德式后腰桥。
音矢用手押住遭到强力撞击的后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绝不能就这样被说服!
「痛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我会不知道啊!」
音矢一边喊叫,一边对准弦而的脸使出飞跃侧踢。
「呜哇所以我现在不就好好地跟你说了吗!」
「那种说法才不叫做好好地啦!」
男人之间灵魂的对话愈演愈烈。
「这么好康的事竟然还不敢面对,你还是男人不是」
「这种事重要的是当事人的感觉啦!」
「对方可是点头说好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我可是巴不得想代替你咧!」
「谁要让你代替啊!去死啦!老色鬼!」
事情演变至此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熏子放弃劝架,在一旁翻起书;小梅看见两人的血几乎要晕过去;风花则是兴高采烈地吶喊助阵。
眼见事态快要不可收拾,斋站到音矢与弦而之间。
「请不要这样!音矢先生与弦而老爷两人不是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吗?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打架呢?」
斋的眼中浮现悲伤的神情。
「难道是因为我来到这里的关系吗?」
斋的眼眶渗出斗大的泪珠。
音矢见状慌慌张张把举起的拳头藏到背后。
「不、我们这不是打架,是亲人之间的肢体交流,对吧,爷爷?」
「就、就是说啊,我们之间感情可好得很喔。」
尽管头上的血流个不停,鼻血也冒了出来,两人依然互相搂着对方肩膀,对露出祈求般眼神的斋微笑。
「那么你们这不是在争吵对不对?」
两人不住点头。
「那音矢先生是认同与我的婚事了对吗?」
音矢就要点下去的头硬生生停下来。
斋见状,两眼又一点一点渗出泪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所以别哭了!」
音矢投降了,要是这时候让斋哭起来的话,刚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我如果不能留在这里,就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斋看向音矢的眼里,音矢无法回避那个目光。
「音矢先生,请您告诉我,我留在这里的话会给您造成困扰吗?」
如同往常一般,音矢依然没有选择的自由。
「怎么会呢,没有这回事的」
听到音矢的回答,斋开心地露出微笑。
仿佛花开了一般,多么惹人怜爱的笑容啊。一瞬间音矢不禁心想,如果斋能够一直对自己笑,尽管失去自由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对、问题不在这里。当音矢摇着头想摆脱这个想法,突然眼前一片黑暗。
「咦?奇怪?」
「啊、音矢先生?音矢先生」
音矢因为用脑过度而引起贫血,当场倒地了。
既柔软又温暖的感触十分舒服。
半梦半醒之间,音矢想着这个触感究竟是什么;这个感觉让人觉得有些怀念,好像很久以前也曾经有过音矢为了解开心中疑问而张开双眼。
「咦?」
美少女的脸近在眼前。
「哇哇!是、是小斋啊。」
柔软的触感原来是斋的大腿,音矢注意到以后慌慌张张地跳起来,却觉得脑袋摇摇晃晃,伸手一摸,才发现头上被包了好几层绷带,难怪会这么重。
「您终于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
看见音矢醒过来,斋把手放在胸口松了一口气,从她这放松的表情看来,是见她是打从心底为音矢担心。而这缠得像是阿拉伯人的脑袋,音矢觉得一定是斋包扎的。
「哦!首矢你终于醒啦!来这边一起喝一杯啊!」
音矢往发出声音之处看去,只见其它人正在举办宴会,桌上摆满美味的菜肴,而地上已经有好几个空酒瓶横躺着。
「哎呀~~真是喜事!天大的喜事!」
受伤程度应该与音矢差不多的弦而一杯又一杯、心情大好地喝着御神酒(注:日本用以供神的酒。)。
「音矢总算能够成婚,这酒又好喝,下酒菜更是极品啊!」
弦而口中一边说,一边想要把手伸进身旁陪侍的小梅胸口里。
「啊!宫司先生真是坏死了!这得要处罚才行!」
脸颊通红的小梅把弦而的手挡开之后,顺势下手毫不留情地往他的两眼重重戳下去。
「哦、哦哦哦~~」
弦而按住双眼在地上翻来滚去;他每次尝试对小梅性骚扰总会遭到反击。音矢正觉得无奈,弦而又笑嘻嘻地像强尸复活一样站起来。
「原来我是夹错菜了!哈哈、哈哈哈哈!」
弦而敲敲自己的头,开心地发出笑声。
「不过能够娶到这~~样可爱的老婆,音矢你真是幸运呢~~」
小梅露出开朗的笑容为音矢与斋两人祝福。
「这个问题得要再好好谈谈不可。」
「不要装了啦,真那实姊要是听到这个,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呢~~」
风花一脸高兴地看向音矢。
「喂、风花,妳可别多管闲事,真那实那边让我来解释就好。」
「不过啊,像这种值得庆贺的事情,不会想早一点让她知道吗?啊~~我好想说喔,现在就告诉她好了就用『这个』来说!」
「哇!那不是我的手机吗!什么时候拿走的!」
音矢急忙想要拿回手机,却被风花轻巧闪过。
「嗯呼呼呼~~我要怎么做好呢?」
「真是的!熏子小姐也帮我说几句吧!」
音矢向熏子求救。如果是这个家中良知派的熏子,应该会为他解决这个失控的状况吧。
但是音矢的想法太天真了。
「嗯?哎呀,音矢,恭喜你要结婚了。」
熏子说完随即举高手中的玻璃杯一饮而尽。
不行,她完全醉了。
「谢谢妳的祝福,熏子小姐。」
无计可施的音矢身旁,只见斋满脸笑容地为熏子斟酒。
「音矢先生也请用。」
音矢注视斋为他倒的酒,接着就一口气喝下。
这样的状况不喝叫人怎么受得了!
「真不愧是我的夫君,真是豪爽极了!来、再一杯」
音矢不断大口喝下斋斟给他的酒,却一点醉意也没有;音矢无法判断现在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样的现况让他就算想醉也醉不了。
「小斋妳有做过巫女的修行吧?」
音矢觉得沉着脸默不作声也有些失礼,于是随口一问。斋穿上巫女服的样子,别说是苇原神社的巫女们,甚至比音矢目前为止看过的任何巫女都还要合适。
面对音矢的疑问,斋垂下眼睑回答。
「实在不好意思,我修习的是大内流舞乐。」
音矢听了以后,不自觉地仔细端详斋的脸。
为了奉神所跳的神乐,它的集大成便是大内流舞乐。与自己年龄相去不远的女孩子竟能习得,想必是下过一番苦功。
而且音矢知道,修行大内流舞乐除了学习舞步之外,还有另一层特别的意义。
「大内流吗真是了不起呢。」
「怎么会,您抬举了,因为这些全都是为了要嫁给您而做的」
看到斋天真烂漫的笑容,音矢的胸口涌起一股苦闷。
音矢听说自己的母亲似乎也修习过大内流舞乐。
母亲一生下自己马上就离开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音矢并不知道,弦而也从不告诉他,但是被母亲抛弃的事实,一直搁在音矢内心深处。
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斋并没有发觉盘据在音矢内心的负面情感。
「我可以也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听见斋发问,音矢不禁在内心大喊不妙;想必斋一定以为音矢与她同样热衷于神道方面的修行。
音矢在国中的某一天之后,完全放弃神道上的修行。那天以来音矢再也没碰过乐器,不过这是自己决定的事,他并没有感到后悔,然而如果因此让斋感到失望,音矢自己也觉得有此一自责。
「要问什么尽管问吧。」
音矢屏息静待斋的问题。
斋把手交握在胸前,不知为何扭扭捏捏地询问。
「那个,我们要生几个小孩好呢?」
「噗!小、小孩?」
「虽然人家都说先生女孩比较好照顾,不过第一胎还是男生好吧?」
斋羞得满脸通红,两眼水汪汪地望着音矢。
事已至此,音矢才惊觉自己对此事太过轻怱了。
本来以为只要日后好好说明,相信斋也会发觉这门亲事的不妥之处,可是从斋的眼神与态度看来,情况似乎不是如此。
不好了,她是认真的。
音矢绞尽脑汁想着借口,可是面对斋那充满期待的眼神,音矢渐渐无路可退;在视界的一角可以瞄到风花正竖起耳朵偷听,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件事的时候。
音矢挤出回答。
「我要睡了。」
音矢说完后猛然站起,快步离开客厅走向自己的房间。
事态已经超越音矢能够应对的极限,除了逃之夭夭没有其它办法。
逃走的音矢打开自己的房门,眼前的光景使他不禁颓坐地上。
如果能够选择,音矢甚至觉得满屋子的内裤还比较好。
不知道斋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比音矢还早到达房间,她身穿白色和服睡衣端坐在音矢的床上。
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甚至不是音矢原来的床铺,尺寸比从前的大了两圈不知何时音矢的床已经被改成双人床了。
「那个、我是第一次,请您温柔一点」
斋一说完就羞赧地低下头。
身穿睡衣的斋与刚才的巫女装给人的感觉不同,似乎增添了一些娇媚,使得音矢感到晕头转向。
盯着斋白净的后颈、纤柔的指尖、以及从和服下襬露出的脚踝,音矢甚至开始有就此随波逐流也不错的想法。
既然对方都答应了,现在也只能上了吧?心中黑色的音矢不停地煽动自己。
像是要对抗黑音矢般出现的白音矢这么说。
这时候可不能让女性丢脸,现在也只能上了。黑白意见一致。
「音、音矢,要上了」
音矢咽下唾液,走近斋所处的床边。
然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就算要他温柔一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音矢当然也有从书上与DVD学来的知识,可是最重要的地方都被马赛克挡住,真要真枪实战使他有若干不,是很大的不安。
当不安袭上心头就宣告放弃是音矢的坏习惯,想到要是自己丢掉的香蕉皮害人滑倒,他就连香蕉都不敢吃了;百分百的负面思考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要是被斋嘲笑了呢?更糟的是如果因为自己笨手笨脚而伤到斋,自己恐怕会一辈子都无法再振作吧。
**与不安在音矢内心交战,而音矢的负面思考让局势渐渐倒向不安那一边;当不安压过**,答案就只剩一个。
「小斋,对不起!」
音矢把不明就里、坐在床上望着他的斋夹抱在身侧,带到房门外放下,接着快速将门关上,捡起地上的白木球棒卡在门框,不让人从外面打开。
门外的斋砰砰敲着门。
「音、音矢先生?那个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呢?」
「走廊的尽头有一间客房,小斋拜托妳就睡在那里吧!」
「我、我是不是有什么失礼之处?」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那个详情我们明天再谈吧!晚安!」
音矢说完之后,侧耳注意门外的动静。
斋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子,或许是终于放弃了吧,只听见有气无力的脚步声走向客房的方向。
听见这样的脚步声,让音矢感到辛酸不已。
音矢跳到床上用棉被盖住头部,什么也不愿想地入睡。
到了深夜,草木也入眠的时刻。
音矢房中的天花板无声无息地打开了,黑暗中一双闪烁的眼睛确认音矢熟睡之后,一道黑影同样无声无息地从天花板下来。
这个人影是斋。
舞蹈就是要以不发出声音的方式移动,而如何消去自己的重量便是要领所在。
对于精通大内流舞乐的斋而言,这种程度的徒手技根本轻而易举。
斋以连忍者也为之逊色的动作无声地站到床边,凝视音矢浮现苦闷表情的睡脸。
确实她从小就被教育要嫁给音矢为妻。
尽管如此,想到要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一个陌生人,她还是感到稍稍的不安。
可是斋的不安已经烟消云散。
被告知结婚对象后已经过了十年;心中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就近在咫尺。
在他的脸上依旧看得出年幼时的温柔。
斋下定决心似地点了头,然后潜入音矢的棉被中。
隔天早晨。
苇原家的主屋因为音矢的惨叫而摇晃。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音矢躺在床上,发出这辈子最悲惨的叫声。
在他的身旁,应该已经被赶出去的斋睡得正熟。
音矢虽然想要马上跳起来,但是却办不到。
因为斋紧紧握住他的手。
被斋握着手的音矢慌忙开始确认状况。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自己的穿著也与睡前相同,内裤也穿得好好的。
如果真的做了,也不可能会什么都不记得,更何况连清醒时都没做过的事,不可能睡着后还做得出来;音矢并没有这等能耐。
很好,什么也没发生。
音矢作出这样的结论试图让心情平静下来,不过他的烦恼还没有结束。
他全身动弹不得,只要动一下身体就会碰到斋,可是他也不敢使力挣脱被斋紧握的手。结果音矢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一动也不动,持续三十分钟静静地凝视斋的睡脸。
然而他一点都不感到无趣。
斋的睡脸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心动,非常差丽,还发出迷人的香气。
斋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棉被隐约传来。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竟然跟自己同床共寝,音矢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只是这情况有点像拷问。
或许是感觉到音矢的苦笑,斋醒了过来。
「嗯早安,音矢先生。」
「嗯,早安」
斋看着自己握住的音矢的手,然后把音矢的手贴到脸颊上,斋的体温与安心感似乎也因此传达给音矢。
「我好高兴。」
「高、高兴什么?」
「因为接下来只要再过十个月又十天,我们的小孩就会诞生了呢。」
「啥?」
「因为互相心仪的男女只要手握着手共度一晚,就能怀有小孩不是吗?」
斋说着并露出幸福的笑容。
说到底。
原来斋根本就不知道生小孩的方法。
音矢感到全身无力,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斋似乎没注意到音矢无力地倒在床上,高兴地继续说。
「是男孩子呢?还是女孩子呢?名字要取什么好呢?音矢先生?」
音矢挥了挥没被握住的手,小声低喃。
「再让我睡三十分钟。」
音矢说完之后,这次总算是安下心来,与往常一样进入梦乡。
而另外一只手,依然与斋紧紧交握。
不可思议的是,音矢并没有因此感到不自由。<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