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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三章 如果我(1 / 2)

 九月十八日,礼拜四。自从礼拜一晚上吵架以来,我已经三天没听到一哉的声音了。

之后我又打了一次电话,但他没接。我死心阖上手机,不得不认清我们处于两个世界的事实。假如我们在同一个世界,至少我还能到校门口等他。

我错了吗?能说话已经是种幸福,是我太贪心了吗?

可是要我把凶手的事忘怀,回到麦当劳那一天以前的状态,每天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过日子,我又做不到。

上课的内容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装进脑袋里。再过不久就是期中考,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用脑的单纯工作或许能分散我的注意力,但不巧的是看板已经在昨天全部画完了。

这个周末就是运动会,我们的看板图样是以安迪沃荷的画搭配队伍颜色改造而成的;在一整排的玛丽莲梦露之间,右下方的脸孔可以供我自由发挥,所以我就画成了应援团长的脸。一界的这个部分不知是什么样子?在我们没通电话的期间,差异是不是越来越大了?我们会就此渐行渐远吗?

还能听到声音的时候,我确实感觉到一哉的存在;可是一旦停上通话,脑海中的一哉脸庞便立刻消失,留下了一个昏暗的空洞,让我怀疑过去我是不是一直对着电话自言自语。因为一哉不在〈这里〉,就算我搜遍全世界也找不到他。

第四节的生物课变成自习,我松了口气。

裘利不知道怎么了?

我看是剃胡子剃到来不及上课吧?

众人一面看着黑板上大大的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字样,一面吃吃笑着。

裘利这外号,便是来自他下巴的青色胡子刮痕(注:日语中刮胡子的状声词音近裘利)。他的确每天不忘刮胡子,不过当然不致于因此将生物课改成自习。他今天是去参加法会。

啊,这么一提,他交代过我不在的时候要把生物教具室扫干净,不过我实在提不起劲来。垃圾桶的垃圾向来不多,我们便因此偷懒,几乎半年没清过。那间教具室也差不多该来一次大扫除了。

不知一哉现在在做什么?

我茫然地往外看,看见有个写着〈杉〉字的背影步行离去。

老师今天是叫外送便当啊?

我喃喃说着,坐在斜前方的里绪一脸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道?

刚才经过的是杉爷爷的二儿子,他是开便当店的。

他每个礼拜都会来送便当好几次,不过大家似乎不认得。我没和他说过话,他看起来四十几岁,个性似乎很温和。

这种事谁会知道啊?远野的知识真的和一般人不一样耶!

中山耸耸肩。她和里绪的教科书都收在抽屉里,不自习吗?

外送便当啊?不知道好不好吃耶!

我讨厌这类东西,尤其超商便当和火车便当更是完全出局。

咦?聪子,你前一阵子不是带过饭锅便当吗?

中山哼了一声,把脚抬到桌子上来。

那是我妈一时兴起做的啦!她每次买山顶锅饭都会把那个迷你饭锅留下来,说什么要废物利用,重得要死。

嗯,做妈妈的好像都爱留这些装饭的容器,我们家也有好几个。不光是迷你饭锅,还有名牌货的祇袋及果酱空罐等等。

喜欢捡一堆没用的东西起来放是家庭主妇的特性,〈废物利用〉也是。我家也有一堆牛奶盒做成的工艺品。

原来每个家庭都一样啊?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见状,里绪带着松了口气的表情看着我。看了她的表情,我才发现自己有多让她操心。我最近的表情显得那么灰暗吗?

打钟了,午休时间到了。中山站了起来。

我去杉商买面包。

昨天中山的便当是白饭加上一条秋刀鱼,她因此宣称绝不再吃妈妈做的便当,看来她是言出必行。

顺便买个感冒药。我好像真的感冒了。

哦,俗话说得好,某种人才会在夏天感冒嘛!(注:日本俗语说傻瓜才会在夏天感冒)

对、对!有些人啊,每年都说一样的话,了无新意。再说现在已经是秋天了。

中山走向走廊,却又突然回过头来。

对了,远野,上次的事是你干的吧?

咦?

什么?什么事?我忍不住连眨眼睛。

中山挑了挑细长的眉毛,表情似乎在说她懒得追究。

别装蒜了,就是上个礼拜啊!你趁着我社团活动的时候

她和一头雾水的我对看了片刻,态度突然缓和下来。

不对,你没那个胆。抱歉,不该怀疑到你头上。

她自问自答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怎么回事啊?

我茫然地目送她的背影离去。算了,先来排圆桌吧!我站了起来,发现里绪抬头望着我。

唉小绫,你是不是在强颜欢笑啊?

我的心脏猛然一跳。她那和鼬鼠一样又黑又圆的眼睛担心地看着我。回望着她,我觉得自己似乎快掉出泪来,连忙挤出了一个笑容。

没事、没事!对不起,让你操心。

还有一直没告诉你真相。我一面拿出便当,一面在心中对着她道歉。接着我又想,如果死去的不是一哉,是里绪,而我也能和已死的她通话,我一定会找一哉商量这件事。

现在我更了解到一哉对我来说有多特别。

到了放学之后,我的心情还是没有好转。我在生物教具室里茫然地等着里绪和中山,觉得回家的路程好遥远。

独特的药品味。这阵子忙着调查命案和画看板,已经很久没到生物教具室来了。平时我总是在图书室一边看书,一边等她们两个练习完,但现在我没这种心情。这里不会有人来,冰箱里又有茶可以喝。

我坐在黑色的桌子上(为什么理科的教室都用黑色桌子?)发呆。水槽里的非洲爪蛙叠在一起,狭窄的教具室里只有空气泵浦的声音轰轰响着。

中山突然打开了门,默默地大步走向冰箱,连看也没看我一眼。呜,至少可以和我打一声招呼吧?

怎么这么早?里绪呢?

又要打工。今天没练习。

今天也要打工?从前她礼拜四没排班的啊?听我这么说,中山心浮气躁地耸了耸肩。

谁晓得?真亏她在超商做得下去。时薪更高的地方多得是。

可是她说她以前做过在肉包上印红点的工作,时薪虽然很高,却像恶梦一样。

输送带型的工作本来就很累。我以前也在工厂筛过瑕疵品,做没多久就辞职了。

她从冰箱里拿出保特瓶装的生茶,把书包夹在腋下,打开瓶盖。中山说得埋所当然,不过她究竟有没有向学校取得打工的许可,还是别问为宜。

那些瑕疵品筛出来以后要怎么办?

不知道,或许是分解以后再利用吧!

中山吸了吸鼻子,从书包里拿出感冒药,一口气在掌心倒出五颗左右,吞了下去。

哇啊啊啊!中山!

我忍不住大叫。中山的眯眯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一般感冒药的适当剂量是三颗左右,可是刚才中山至少吞了五颗以上耶!我才刚想完,中山又倒了五颗。

别、别吃了!吃那么多会把身体搞坏的!

不会啦!再说我不吃这么多就没效果。

她完全不理会慌忙制止的我,又把药丢进口中。

哇啊啊啊啊!不行啦!你这样一定会更不舒服的!

当事人都说没关系了,你管那么多干嘛?要是我发烧,你要替我做我的工作吗?

再怎么想,一口气吃十几颗感冒药绝不可能有益健康,但中山却以平时那种教我住嘴的冰冷眼神瞪着我。是啊,我对中山来说只是个外人,她都说没关系了,或许我是不该硬阻止她。

可是可是我知道她在我遇害的地方供了鲜花。

可是我有开系!我不希望你搞坏身体!

你真烦耶!

我狠下心来大声制止中山,她虽然一脸不耐地看着我,却乖乖地把药放回瓶中。

也好,我留着慢慢吃。要是又卖光可就麻烦了。

这种药很多人买吗?

谁晓得?去年十月的时候,我跑了好几家店都找不到这种药,还以为停产了咧!

中山一口气喝干了生茶,把保特瓶旋着丢进了角落的垃圾桶。啊!垃圾要分类!胆小如鼠的我心里虽然着急,虽不敢当面指正她。我暗自决定待会儿再去捡起来。

我要回去了。远野,你呢?

我慢慢地站起来。里绪和中山都不在,留在这里也没事可做。

我的脚踏车最近刹车不太灵。

她又说起这种可怕的事了。中山不理会着急的我,将视线移向窗外,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哇!你看,校门口站了个化石。

什么东西?我探出身子,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校门口有个女生倚在门柱上,身上穿的是北高的水手服。中山指着那长到几乎盖住脚踝的裙子,笑着说:我可不敢穿着那个走在街上,太丢脸了。不过我没笑,因为我认识一个穿着这种服装的人。我连忙向中山道别,跑向正门;站在二宫金次郎像之下的果然是个熟悉的长发女生。

拉梅儿学姊!你怎么来了?

哦!远野绫。

她在未经修剪的浏海之下微微一笑。这个奇特三年级生的笑容总让人不可思议地安心,不知何故,她的身影突然模糊起来。

其实我又打听到新的消息唔?

咦?

脸颊上有着水的触感。

咦?咦?

我连忙擦拭不断冒出的泪水,但泪水却像塞子坏了一样止不住。

怎么了?

一听到她关心的口吻,我的泪腺就决堤了。

拉梅儿学姊带我到附近的平价餐厅去,又递给我两条湿巾和奶茶;直到五分钟后,我的眼泪才止住。

你还好吗?

嗯,没事了。

我用手帕掩住鼻子,吸了吸鼻水。其实我一点也不好。联络不上一哉的这三天带给我的打击远比想像中还大,一看见拉梅儿学姊满脸关怀地望着我,我就有股把一切都说出来的冲动。不过我忍住了。没事了,我没事了。

拉梅儿学姊特地跑来告诉我的,是件和案情似乎没什么关连的事。

她说在南高社办大楼的墙壁上有个白小鸭涂鸦。

涂鸦并不稀奇,但据拉梅儿学姊所言,那不是普通的涂鸦。

我没亲眼看过,听说那里的墙壁是磁砖

她话还没说完,书包里就傅来了尖锐的电子声。

有电话,抱歉。

拉梅儿学姊歪了歪脑袋,打开了那个宛如要前往欧洲旅行似的皮制波士顿包。井然有序的教科书之间放着两支手机,一支在前袋,一支在后袋。她拿出前袋里的黑色手机,对我点头示意之后,接起了电话。

哦,是你啊?难得你会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我突然觉得四周的声音瞬间远去。她的注意力一离开我身上,我就像被孤伶伶地留在热闹的店里一般,好不容易克制下来的情绪又再度澎湃起来。

是啊!原来你也认识啊?

拉梅儿学姊的声音听来格外模糊。不行,只要一看见手机,我就会想起一哉。如果我现在打电话,不知道他会不会接?还是他已经决定要各过各的生活了?

啊不行,不能去想。眼眶开始发热,令我着急起来。不行,要是我又哭出来,这次一定停不住。我得忍住。

不好意思。

拉梅儿学姊啪一声阖上手机,微微垂下眼,将手机收回书包中。这副情景看起来就像隔着水槽玻璃一般模糊。

远野绫关于之前在顶楼上的事

我的耳朵听进了她的话语,但脑袋却没消化。

我又想起了一哉。一哉,要是我再也无法和他说话了,该怎么办?要是他一直生我的气,该怎么办,好不容易能和他通话,能和他聊天啊!一哉,一哉

拉梅儿学姊看着我的脸,微微歪了歪脑袋,接着又默默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再也忍不注了。

当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拉梅儿学姊。守灵那一夜打来的电话,每天和一哉通话的事,决定找出凶手的事,还有日记和小鸭的事,我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就算她笑我,就算她觉得我有病也无所谓,我只想找个人倾诉。

她替我点的冰淇淋开始融化,但我只顾着说话,连汤匙都没拿起来。她只默默地听着。

这就是平行世界。

待我说完,拉梅儿学姊一面把湿巾递给我,一面喃喃说道。

平行?

简单地说,有人认为世界有好几个。

她叹了口气,用手指沾了沾咖啡牛奶杯上的水珠,在桌上画了好几条线。世界有好几个?

我不由自主地紧紧盯着这些线条。见状,她对我微微一笑。

当然,就像迪士尼乐园的主题曲歌词一样,我们看得见的世界只有一个;不过还有好几个世界同时存在着,互相平行。

桌上的水线就像河流一样,有好几条。

平行

对,因为互相平行,所以彼此之间很相似。在另一个世界也有这个国家,也有北高和南高,也有我和你,不过每个事物都有些微的差异。比如在某个世界,邮筒是绿色的,Y字路口上的速食店是摩斯汉堡;而在另一个世界的我,是留着柔柔亮亮、闪闪动人的直发。这种有着些微差异的世界数量非常多。

她瞥了我一眼,用手指敲着她画下的线。

有着些微的差异,比方说

比方说这些世界里面,也有远野绫被杀,村濑一哉活着的世界?

或许有。这些本来不会相交的世界在阴错阳差之下连在一起,主角因此见到了另一个自己这类剧情在小说和电影里还挺常见的,你没看过吗?

我摇头,拉梅儿学姊似乎不怎么在意。

照你的说法来看,这次就是电话连接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我吞了门口水。

这种事情有可能发生吗?

应该不可能吧!

叼着吸管的拉梅儿学姊一脸从容地啜着咖啡牛奶。

与其说是平行世界,倒不如说是你的幻听或妄想还比较合理。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你在说谎。

哪有!我没有说谎!

我站了起来。我知道四周的客人全都在看我,但顾不得那么多。

我真的和一哉说话了!我会去找你帮忙,也是一哉教我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一般人哪会去找连面都没见过的别校学姊帮忙啊!不然我现在可以打电话,或许他不会接,不过!还有来电记录

是我不好,你冷静一点。

拉梅儿学姊一面苦笑,一面按住了我抓紧手机的手。她一脸抱歉地垂下了头。

我还是别听他的声音吧!也不知道两个世界的联系是多么脆弱,说不定我和他一说上话,就会断了联系。

那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拉梅儿学姊耸了耸肩。

这我就不敢说了。毕竟我和你还没熟到能判断你说的是谎话还是真话。

你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啊?

如果你说的是真话就好,就算是谎话,也是个很棒的谎话,值得我被骗。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的行动都一样,这样你能接受吗?

虽然我不太能接受,不过我的确不该过于奢求。换作是我听见别人这么说,也无法相信的。光是没被笑就该庆幸了。

话说回来,村濑还活着的世界啊?真的很棒。

说着,拉梅儿学姊有点落寞地笑了。

砰!她轻拍桌面,望着我的脸。

那我们开始讨论吧!抱歉,能给我看一下之前我给你的档案吗?我没备份。老实说,我本来一直相信村濑是死于意外。

我点了点头。档案我一直放在书包里。我正要把两个档案一起拿出来交给她,却又停下了手。连她都会有危险。我觉得似乎听见了一哉的声音。

怎么办?我是不是不该继续拖她下水?

还、还是算了,不用了。

我临时收起档案夹,拉梅儿学姊惊讶地睁大眼睛。

怎么了?

仔细一想,或许真的是我有毛病吧!也许我该让脑袋冷静一阵子。

是吗?

尴尬的空气流动着,连我都觉得自己的举动很诡异。可是我都把事情说出来了,才说不想拖她下水,想必她更无法接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动弹不得。

店里播放的音乐相当轻快,与默默无语的我们极不搭轧;然而拉梅儿学姊就像是没听见音乐一般,直盯着我的脸。

我耐不住沉默,开口说话。

呃,谢谢你今天符地来找我,你住在这附近吗?

不,我住在车站旁。

她说的住址正好在一哉家附近。听我这么说,她露山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什么附近,我就住在村濑家隔壁啊!

咦呃,连隔壁邻居的儿子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会不会太那个了一点?

没办法,在他和我进同一所高中之前,我只知道他是村濑家的小一。我和他妈妈是挺熟的,和他本人却不熟。

哦,邻居之间确实会有这种情形。

村濑没提过我和他是邻居吗?

啊,对,因为他是在命案发生以后才向我提起你的事

哦,对喔!

沉默再度降临。我无法承受她直盯着档案夹的目光,视线开始游移。

呃,对了,拉梅儿这个笔名很有意思,不知道有什么由来?

那是我年少轻狂下取的名字,老实说,现在一有人这么叫我,我就浑身不对劲。

对不起,那我该叫你丽华学姊比较好啰?

不,这个名字也一样让我觉得浑身不对劲。你不给我看档案啊?

听她这么一说,我紧紧抓住了档案夹。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如此想道。不光是今天,之前也一样,未经深思就把她拖下水,又为了图个轻松而把一切都说出来,事到如今才要她别管这件事,未免太任性了。

一哉的事也一样。我想找出杀害他的凶手,因为我认为这是我能替不在人世的一哉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可是一哉说他并不希望我这么做,那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找凶手?

我是为了自己。当我察觉的瞬间,觉得就像是被人狠狠敲了脑袋一记。

说穿了这只是自我满足。我图的只是自己的轻松,我只是想逃离没能拯救一哉的罪恶威。

仔细一想,所有的报仇或许都只是自我满足而已吧,只是一般人听不见死者的声音,所以没发觉。

可是我听见了一哉的声音,而他叫我罢手。

拉梅儿学姊还在看着我,她的眼珠颜色像咖啡一样浓。

拉梅儿学姊,人是种只会为自己哭泣的生物这句话,你有听过吗?

唔?

我很久以前读过的书里写着这句话。

就算是死了最爱的人而流下的眼泪,也不是为了那个人而流的,只是为了可怜失去爱人的自己而哭。

眼泪是自我满足,生气也是自我满足。说穿了,或许人类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自我满足。若是如此,人为什么而活?而我又在做什么?

嗯,我也不清楚。

拉梅儿学姊微微歪了歪脑袋。

远野绫,假如我死的时候有人为我而哭,我想应该是出于同情吧!

她从桌上拿起汤匙,以手指转动起来。

反正〈这一边〉没有村濑,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就好了?百分之百为了自己而做的事却百分之百造福了别人这种奇迹偶尔也是会发生的。不过世界如何称呼这种情形,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从我的手上抽走了档案夹。

隔天是礼拜五,早上的巴土依然拥挤,几乎让我喘不过气。九月已经到了后半,天气却依旧炎热,车里的冷气不知是不是故障了,一点也不凉快。

车上广播宣布着下一站是车站,我在肥胖上班族的推挤之下拉出了车票夹。这个黑色皮制车票夹是我送给一哉的礼物,不知道他有没有用?下车时我已经累得浑身无力,没把车票夹放回书包,而是丢进了装参考书的提袋里。

我觉得好累,摇摇晃晃地走在通往学校的道路上。Y字路口人潮汹涌,红灯转为绿灯,车和人交互行进,南往北来。红绿灯播放的音乐是童谣,唱着伦敦铁桥垮下来,垮下来,垮下来。我想起一哉家的住址,或许我们曾在这里擦身而过。

有人撞上了我的肩膀,我抬头看时已经不见人影,行人灯号开始闪烁,我加快脚步。今天打电话给一哉吧!就算是为了自己,我还是很想听听一哉的声音。

午休时间,我到社办大楼后方去看拉梅儿学姊说的涂鸦。

校舍与社办大楼之间的空间正好成了个小中庭,白天日照良好,还摆有长椅,是吃便当的不二地点。

果不其然,今天也有好几个人在这里吃便当,其中甚至还有一群带了塑胶布来坐的勇者。我觉得有点难为情,便绕过用餐的人们,走向拉梅儿学姊所说社办大楼墙壁。

我钻过树枝,穿过角落的祠堂边。

咦?远野,你来拜狐仙啊?

这道突如其来又脱线的声音吓得我跳了起来。

回头一看,坐在塑胶布上的正是由利。她大剌剌地盘腿而坐,朝我挥着手。

我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勇者,原来是你们?

小栗由利既是广播委员长,又同时参加三个社团,是个精力旺盛的女孩。礼拜五的午休时间不广播,因此她和其他委员就在这里享受悠闲的午餐时光。

不是,我是要去社办大楼。

岩石上的鸟居和祠堂便是用来供奉南高兴建以前就有的狐仙像,规模虽小,却有个颇为气派的香油钱箱,只不过我从没看过有人来这里拜拜。非但如此,香油钱箱上还贴了张请勿投钱的告示,据说是因为钥匙不见了,无法打开之故。我对祠堂视而不见,走向社办大楼。

社办大楼的窗下正如拉梅儿学姊所言,贴着磁砖;大块的白色磁砖光滑无比,用手指摩擦还会发出吱吱声。觉得它像白板的似乎不只我一人,上头画满了涂鸦,窗框上还有好几支水性笔,也不知道是谁放的。

上头画的大多是些没意义的东西,比如沙勿略的画像、维妙维肖的漫画角色、噘着嘴的信长及额头格外秃亮的坂本龙马。其中只有一个小鸭涂鸦,就在右边数来第三个窗帘拉起的窗户底下

〈十只白小鸭来也!〉

磁砖的斜下方画了只小鸭,从鸭嘴延伸而出的对话框里有着奇怪的叫声。〈S0000〉。就是这个吗?字写得很丑,而不知何放,唯独那个〈也〉字是左右相反的镜像文字。

唉,由利,你常来这里吃午餐吧?你看过是谁画了这个涂鸦吗?

我回头询问由利,由利的脑袋几乎歪成了九十度。

唔不知道耶!我没在注意。

啊!白小鸭的涂鸦是很久以前就有了喔!

由利身后的学妹伸长脖子说道,她的辫子晃了一晃。

是吗?

是啊!我常去看。有个人画涉川老师画得很像,我很期待他的新作。

很久以前就有了?可是那是用水性笔画的,下了雨图案应该会掉吧!

好像有人会定期重画。每当我看见白小鸭的涂鸦不见,隔个几天就又会出现。

为什么?这和命案有关吗?正当我思索之际,由利起身朝我走来。

唉,先别管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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