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第三章 告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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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来临。本来打算在行动前稍微休息一下,但天不从人愿。

今天的京也依然无法入眠。即使躺在床上,也丝毫没有睡意。

但是,又没有办法深入思考什么事情。整个脑袋茫茫然似乎弥漫着一股烟雾,偏偏就是无法睡着。

从数日之前开始,京也的脑袋便逐渐钝化、麻痹,思考变成一件非常痛苦之事。

药物虽然可以带来一时的安宁,但毕竟不是万能的。

京也很清楚,自己的精神正逐渐被腐蚀。

但是,倒也没有必要在脸上留下黑眼圈,向周围的人宣传「我得了失眠症」。京也最近学会了以舞台用粉底来掩饰黑眼圈的技巧。当然并不需要像歌舞伎的表演者一样把脸涂得一片雪白,只要使用得当,就可以将黑眼圈掩盖住,而且看起来跟平常没两样。就跟化妆一样,手法决定一切。

如今,京也靠着这个技巧骗过了全班同学的目光。

真应该早点学会这个技巧的。京也感到十分懊悔。让御笠及兰发现自己的失常,可说是极大的失败。

特别是御笠

在外出用的上衣外面将S&WM37AIRWEIGHT以枪套带吊在身上,上面再穿上一件白色风衣。风衣这种服装原本是设计出来给军人穿的,所以特色是在结构上有着不少口袋,方便携带各种东西。对京也来说,这是穿出去也不会让人起疑的战斗服。

将小刀及电击棒也带在身上。

虽然在如今这个年代,别说是,就算是带个电击棒在街上走也是违法的行为,但毕竟跟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赤手空拳上战场并不是勇敢,而是愚蠢。目的愈大,危险性也会愈大,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京也的电击棒没有经过改造,便可以发出七十二万伏特的电压。以制服对手来说,这样已经足够。电压太强而造成对方血管破裂也是麻烦的事情,所以这样的电压刚刚好。

为了今天,京也已经准备好可以因应各种状况的道具。这些道具全都放进了口袋里,可以说是将风衣的特色做了最大的发挥。

虽然气温已经逐渐下降,但这个时期的夜晚也不至于太过寒冷,两、三件单薄上衣便足以御寒。在这样的气温下,穿着风衣或许会略显突兀,但对京也来说却不是什么大问题。为了掩盖身上的伤痕,他平常就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了。

换上新手套,再一次确认时刻。距离行动的预定时刻还有不小的空档,看来时间是相当充裕的。

京也一时兴起,打开了电脑,将浏览了一番。

事情的发展跟原本的预期大致相仿。

将吵闹不休的讨论区看了一遍之后,京也带着苦笑关掉了计算机电源。接着,他压低了脚步声,打开门,走下楼梯。不发出一点声响。

来到楼梯旁的大门口,为了保险起见,京也穿上了方便跑步的运动鞋,以脚尖轻轻将运动鞋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然而就在他伸手要将门打开的时候

「哥哥。」

听到声音的京也回头一看,兰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自己的眼前。时间抓得这么准,甚至令人怀疑她是不是藉由某种方式监视着自己的行动。

兰那苍白的脸上带着满面忧愁,眼神不安地摆动着,宛如是在观察着一个不认识的人物。她原本便显得过于削瘦的身材,如今看起来似乎更加小了一圈。

「兰,我出去一下。」

「去哪里?」

「不用替我担心。这跟妳没有关系。」

听到这句话的兰,喉头发出了经过压抑的哽咽声。

「最近的哥哥,让我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兰突然如此说道。

「从前是指什么时候?」

「哥哥为了保护我而遍体鳞伤,脸上露出空洞表情的那个时候。哥哥我一直很想为那时候的事情跟你道歉。」

「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

「哥哥!」

两只握起的拳头不停颤抖,但兰丝毫不加掩饰,反而走向了京也。

「你真的忘了吗?我还记得,那时候哥哥编了一个花冠给我呢,在那三天以前的哥哥是那么开朗,总是露出笑容」

「我忘了,我真的已经忘了」

这句话有一半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京也微微瞇起眼睛,凝视着兰。

她似乎想要说话,但却又强忍了下来。京也心想,看来她似乎误会了什么。但是京也一点也不在乎。

兰不知是否理解了京也的意图,继续以几乎显得可笑的坚定语气说道:

「哥哥骗人,我不相信。其实那时候,我应该陪在哥哥的身边,照顾哥哥的」

如今这个拚命想要守护住家庭XX的少女,对京也来说却只是个妨碍,令他想起原本不愿想起的回忆。

在自己的内心最深处,那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另一个自己正不断提出相当吸引人的建议:

让她闭上嘴!

京也的心中并没有任何遗憾。对当年那个幼小的兰,京也没有丝毫的恨意。但是,眼前的少女却感到无比自责,认为那件事情都是她的错。

而这正是让京也最感愤怒难耐的一点。那个恐惧与绝望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任何人都不能自以为是地加以干涉。被别人以肤浅的想法审视那件事情,将那件事情龌龊化,让京也的心中燃起能能一的怒火。

「兰。」

兰听见哥哥的声音变得很温柔,似乎会错了意,脸色增添了几分明亮。

「兰,从明天开始,我不需要妳帮我做便当。妳不用再做了。」

「」

听到了这么令人意外的一句话,兰不安地全身颤抖,彷佛一个人被遗弃在黑暗之中。

「哥哥求求你不要再残害自己了」

兰恳求着说道。

「兰,妳严重那个『幸福家庭』的幻想,早在七年前便已经崩溃了。看清楚现实吧,如今妳的哥哥只是一具空虚、寂寞、悲哀的行尸走肉而已。」

最后这句话无疑是画蛇添足,但既然说了出来,也无法收回了。

她的肩膀微微颤动。

京也以冰冷的眼神俯视着兰,心里想着,看来对话结束了吧。但是就在他正打算要转过身去的时候,凝视着地面的兰突然以极为悲伤的语气说道:

「如果哥哥非走不可那我就要做出一件让哥哥彻底失望的事情。」

兰应该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去哪里才对,为什么她会那么拚命地阻止自己出门呢?或许是因为如今的自己正散发出一股与平常完全不同的气势吧。

「随便妳。」

京也并没有采纳兰的忠告,伸手打开了门。

外头吹着微风,但依旧闷热。这附近非常宁静,偶尔才会有一辆汽车通过。

规律的叩叩鞋声诱惑着京也,让他想着原本不愿去想的事情。

七年来家中那不可侵犯的领域,如今被兰给打破了。

但是这也不能算是把即将痊愈的伤口疮疤再度挖开。因为一旦产生龟裂的兄妹关系,原本便难以修复。

他看了一下手表。

在兰身上花了一点时间,但还在容许范围之内。京也决定不再多想,继续前进。

徒步来到郊外后,便看见了目的地,一栋建筑物。

甲斐野公彦的家。

昨天白天已经来查采过了。这是一栋有着半月形屋顶的房子,外观看起来只像个大仓库,但是由窗外往内窥探,可以发现里头经过精心装潢,整体呈现西式风格。

甲斐野与艾克希特公爵之女不同,并不会大量杀人。虽然静静等着他露出狐狸尾巴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如今的京也希望立刻就能获得决定性的证据。

京也很早便发现甲斐野与鼠李是同一个人了。

在美术馆内握手时,京也故意施加了力量。甲斐野急忙护住自己的左手无名指,这个举动便让京也有了相当大的把握。早在跟鼠李网luo对谈时,京也便察觉他的左手无名指受了伤。

但是,目前京也只能根据第一眼的印象及受伤的手指来推论他是凶手。这样的证据绝对是站不住脚的。

虽然京也号称拥有一个能够闻出同类味道而且从不出错的鼻子,但这样的鼻子可无法用来说服他人。

所以京也打算凭实力来解决问题。

再一次抬头仰望甲斐野的家。

这是一栋很好的房子。可惜最大的缺点就是它恐怕已经有将近二十年历史了。

没有来客自动录像装置。

没有摄影机或假摄影机。

没有任何一扇窗户使用多层强化玻璃。

没有贴上防盗玻璃胶膜。

没有玻璃窗破坏感应警报器。

而且大门上只有一个双层式盘簧锁,实在是太随便了。

好像有人提倡过,如今已经是一门双锁一警报器的时代。

这栋房子论美感是及格的,但是论起安全的话非但不及格,而且根本是零分。

如果不在乎留下侵入痕迹的话,京也可以在一瞬间想到十种以上的侵入方式。而且不管采用任何一种方式,凭借自己的手腕技巧,都不可能失败。

看来甲斐野公彦非常相信「只有我不会被坏人盯上」这种没有根据的神话。

京也早已查过甲斐野公彦的工作排班表,确定他今天很晚才会回来。

但是什么事情都有万一,虽然时间相当充裕,最好还是尽快把事情解决。

京也从口袋中取出特地为了今天而准备好的道具。

两根细细的金属棒,名称分别是开锁针与扭力扳手。这就是所谓的「」。

而且是专门用来开敔双层式盘簧锁的「」。

如果想要不留下侵入痕迹,就只有使用这玩意儿了。

「很久没玩了,希望技术没有退步」

京也将有着卤素灯头的手电筒咬在嘴里,照准了钥匙孔,然后把扭力扳手cha进钥匙孔的下半部。

「摩弥?」

突然一句说话声,让京也全身的肌肉不禁紧绷。

京也吃惊地回过头来。

他看见御笠正带着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站在自己的眼前。

京也甚至因太过惊讶而忘了呼吸。

御笠似乎是急急忙忙跑来的,正不住地喘着气。但是她的脑袋彷佛已经没办法思考其它事情,只能拚命想着京也现在的行为代表什么意义。

「你在干什么摩弥告诉我!」

「兰,原来妳是这个意思。」

(如果哥哥非走不可我就要做出一件让哥哥彻底失望的事情。)确实,这一招对自己实在太有效了。

京也突然感到满腔的无奈。想着自己竟然又陷入了这样的窘境。

似乎有另一个他正站在一边冷眶芳观,嘴里笑着说道:该来的逃不了。

其实京也早有预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宇佐美想要知道真相;京也想要帮宇佐美找出真相;兰担心京也的安危;御笠依照兰的指示从后面跟踪京也。一切显得理所当然,没有人该为此负责任,也并非有人刻意串谋陷害。

如果把责任推给她们这三入之中的任何一人,都只是借故推托、逃避问题而已。但是不知为何,京也心中偏偏又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已经被数层的蜘蛛网给重重包围住了似的。

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京也自己也不明白。

「御笠。」

御笠的脸孔难过得皱在一起。

她为什么要来到这里?难道是为了冷酷地跟我从此划清界线吗?

这原本应该是京也自己所期望的事情。但是如今,京也却对御笠开口的那一瞬间感到十分地恐惧。

御笠那温柔婉约的声音,对京也来说却简直跟死神的声音同样可怕。

过了许久,御笠终于开了口。只见她欲言又止地说道:

「一开始,我曾经怀疑摩弥你就是凶手。」

「」

「因为你知道好多事情,而且模样不太对劲,实在很难让人不怀疑。」

「现在妳不认为我是凶手了?」

「嗯,所以我必须跟摩弥道歉」

京也的内心松了一口气。

但是,接下来御笠的口中却问出了更出人意料之外的问题。

「摩弥,告诉我,『空白的三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京也感觉心脏彷佛被用力掐了一下。

「这件事妳是怎么知道的?」

「兰跟我说的。她说这是七年前发生的事情。」

那个时期,京也正遭受着父亲的凌虐。

「兰告诉妳的吗那应该是不会有错的。那么,妳还想要我再说什么呢?」

「兰那时候年纪还小,很多细节根本记不清楚了。所以,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否则,我实在没有办法完全相信你。」

京也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曾几何时,御笠已经一头哉进了自己的人生之中。

「那是七年前的事了。当时我的家庭还很美满,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说到这里,京也顿了一下,看着御笠。御笠对上京也的视线,以「嗯」的一声来回应。

「事情的源头得从父亲的失业说起。他们告诉我,父亲被雇主以某种不正当的理由开除了。从此之后,父亲便每天借酒浇愁,最后得了酒精依赖症。御笠,妳知道什么是依赖症吗?」

「嗯,就是一种无法戒酒的病。」

「可别将它跟慢性酒精中毒症混为一谈了。慢性酒精中毒症在病理学上并不是很危险的病症,但是依赖症却是严重得多。一旦发病,一辈子也别想痊愈。酒精依赖症患者只要一看见酒,就非得拿来喝不可,就算那是米酒之类的料理用酒也一样。只要一杯下肚,理性与**的均衡就会完全崩溃,一定要将眼前所有看得见的酒全部喝干才肯罢手。如果再进一步从精神依赖进展到了生理依赖,那症状可能比毒瘾患者还要严重。」

「」

「开始酗酒之后的父亲完全了失去工作意愿,每天喝酒过日子,而且变得对家人有暴力倾向。我还记得,当时满屋子里都是翻倒的酒瓶,气氛非常糟糕,母亲难过地一直低着头」

即使自己是一个再怎么迟钝的人,也会发现家里的气氛变得愈来愈诡异了。京也向母亲询问理由,母亲却只是苦笑着说道:「爸爸生了一种很不好的病。」如今回想起来,母亲这番话恐怕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吧。

一开始,母亲还相信着父亲,咬紧了牙关忍耐。但是后来

「母亲在烦恼了许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了。她在离婚申请书上填入自己的名字,然后在半夜趁着父亲睡着的时候,带着姐姐、我及兰离开了那个家,逃回母亲的娘家去了。」

那个时候的京也还不明白这件事情有多么严重,只是揉着爱困的眼睛,频频发出抱怨之声。真正理解状况的人只有母亲及姐姐而已。想必她们苦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吧。如果行迹败露,被父亲抓回去的话,真不晓得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那是一个虫鸣声非常刺耳的夜晚。京也等人离开了家,彷佛逃命般地狂奔。不管再怎么跑,还是担心父亲随时会追上来。不管再怎么压低喘息声,还是担心会被父亲听见。内心无论如何都难以保持冷静。因为害怕车子的排气声吵醒了父亲,母亲甚至不敢直接将出租车叫到家门口,所有人都成了恐惧的俘虏。

一直到搭上电车之前,一行人之间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抵达母亲娘家之后的那种松一口气的感觉,恐怕不是言语能够形容的。

「之后有好一阵子,父亲每天打电话到母亲的娘家来破口大骂。但是过了一些日子之后,他便不再打电话来了。我们以为终于获得了平安,大家都放下了心上的大石。但是没想到,我们的想法太天真了。」

一口气说到这里之后,京也发现自己的手正在颤抖。因为接下来,一场令小时候的京也永难忘怀的重大惨剧即将要发生了。

不应该说这些的,京也开始后悔了。

「摩弥,我知道这让你很痛苦,但我希望你能说下去。」

听到这句话,京也紧紧闭上了双眼,半自暴自弃地继续说道:

「那一天,我跟兰跑到母亲娘家的后山上一起游玩。那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有着一大片花海,蝴蝶四处飞舞。我还记得,我用花编了一顶大大的花冠送给兰。就在那时,突然有一块巨大的黑影将我们笼罩住了。抬头一看,那块黑影正用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我们。

原来是父亲出现了。父亲一开始用着温柔的语气说道:『来,我们回家吧。』一边拉起兰的手腕。兰拚命抵抗,但毕竟小孩子的力量是有限的。我脑袋一片空白,朝父亲扑了上去,但是立刻被父亲揍了一顿,接着被他踩在地上。当时的兰只能在旁边发着抖,根本帮不上忙。就在兰即将被他带走的时候,我急忙大喊:『别把兰带走,我来代替她吧!』于是,父亲放开了兰的手,改抓住我的手,就这么把我硬拖着带回家了。」

「这件事兰也跟我说过了。后来,兰哭着跑回家,马上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但是大家都吓傻了,没有办法立刻采取行动。家人试着打电话到你父亲的家里,但是你父亲却说:『我没有带走京也,是兰搞错了吧。』」

京也感到愈来愈痛苦,几乎无法再说下去了。双手紧紧握起了拳头,尖锐的指甲刺进肉哩。

「三天。」

「」

「从母亲跟娘家的亲戚们商量,到他们踏进父亲的家里,花了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之中,发生了什么事?」

「妳想知道吗?」

京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着什么样的眼神,只知道御笠忍不住别过了头,不敢跟自己四目相对。

答案她大概也想得出来吧。但是那个想象中的画面实在太可怕了,令人不敢开口说出来。

不过,把这些事都告诉御笠,倒也不见得只有坏处而已。藉由将这些事告诉他人,或许也可以让自己得到警惕。

「原来这就是『空白的三天』」

「一直到现在,谈论关于父亲的事情在我们家依然是最大的禁忌。兰心理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过去她从不曾在我面前提过这些。没想到她今晚竟然对我说起了这些往事。」

没错,兰竟然主动踏进了这七年来一直被当作禁区的地带之中。这实在是相当令人吃惊的一件事,因为她原本是个温柔而胆小的女孩,从来不希望家庭的XX因自己的任性言行而遭到破坏。

当然,这绝非偶然。引爆点恐怕就是眼前的少女。只要有她在,任何事情都会像装了加速器一样迅速发展。

其实京也早已隐隐约约察觉到兰对自己怀抱着兄妹之情以上的多余感情。

有一套理论叫作吊桥理论。在一个峡谷之间的吊桥上,首先让身为实验主体的男性走上吊桥,然后让一位同在吊桥之上的女性对男性进行问卷调查。在对话的过程中,女性要对男性暗示,希望男性过几天能够打电话给女性。同样的实验做了很多次之后发现,在吊桥上接受问卷调查的男性几乎百分之百会在事后主动连络女性。但如果是在一座不会摇晃的桥上进行相同实验,则男性时候联络的几率只有一成左右。

在摇晃的吊桥上共同度过紧张时刻的男性与女性之间会产生强烈的亲近感。这是一种感情判断上的不行错误,因吊桥而产生的恐惧感会被大脑误当成恋爱感。

兰还记得在那个花海里发生的事情。

恐怕七年前的那个景象,如今依然不断地在兰的脑海中出现。逃离父亲的魔掌,在母亲娘家后山游玩的京也与兰;覆盖两人的巨大黑影;两个人共同度过了父亲突然出现的可怕时刻。当时兰的大脑无论如何解读那种强烈的恐惧感,都不令人感到意外。

接下来,京也拯救了兰。结果,造成京也单独被父亲带走。对兰而言,无法保护小时候的京也,甚至让京也成了自己的代罪羔丰,这样的结果让兰深深感到自责。而这样的感情不知为何,竟然转变成了对哥哥的爱慕之情。

但是一般来说,兄妹之间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产生恋爱感情。

所以,兰的情况或许算是相当罕见的特例吧。这恐怕是心理抗衡理论所造成的反作用力,加上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悲剧心态等等,数种力量复合在一起,打破了道德感所建立起来的藩篱。(译注:TheoryofPsychologicalReactance,指当一个人做选择决定时,若有外来的压力迫使他取此舍彼,则此人心中会产生心理抗拒反应。)

到底兰有没有正确解读自己所说的那句「不用再做便当」的意义呢?

兰每天为自己做便当,表面上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爱慕之心,但实际上确实充满了赎罪的心态。

京也无法再接受她这种错综复杂的感情。她只是没有看清这些感情的真面目而已。京也最后向兰说了那句话,目的就是为了催促她早日清醒,不要再继续迷惑下去。

虽然她认为当初什么忙都帮不上是她的错,但是懵懂年幼的她根本不必背负任何责任的。

那件事完全不是她的错。

京也将视线移回眼前的御笠身上。

「摩弥你还是无法抛开以前那些事情吧?所以,你最近的举止才会怪怪的?」

「以前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但那些都是七年前的陈年往事了。」

「你骗人兰跟我说,那个时候的你不但抱持着异常的警戒心态,而且还产生了睡眠障碍的症状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摩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身上的伤痕到底是谁造成的?」

御笠对京也抛出了非常犀利的问题,与前几天的她完全不同。

看来已经没有时间想借口,也没有办法继续逃避下去了。作出抉择的时间终于到了。

京也轻轻吐出一口气,很快地下定了决心。

「我现在要进入这个家里面。这个家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这次凶杀案的凶手。结束之后我一定会将来龙去脉说给妳听,但是现在没有时间了。妳愿意帮助我吗,御笠?」

京也狡猾地如此问道。他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彷佛早就知道御笠会出现,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御笠低着头难以抉择。

「回答我,御笠。如果妳的答案是YES,就请协助我。如果是NO,就请妳忘了这一切,马上离开。这也是为了妳好。」

掌握交涉主导权的京也以丝毫不留余地的口气强迫御笠作出决定。京也的恶魔智慧,巧妙地夺定了御笠的冷静思考能力。

但在内心深处,京也却希望她能够拒绝自己。

不过御笠听完之后,却缓缓拾起头来,说道:

「我只问一件事。到底有什么样的来龙去脉姑且不管,但你的目的是想要抓住凶手,这一点没有错吧?」

「是的。」

「我明白了。那么现在我该怎么做,摩弥?」

完全如同预期,但也完全背叛期待的回答。

「谢谢妳。开锁的作业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所以我想请妳帮忙挡住我的背影,别被路人看见。还有,车灯也必须小心。」

「大概要多久?」

「我有点生疏了,但应该可以在十五分钟之内打开。这段期间,我的背后离交给妳保护了。」

接着,京也便蹲下来继续作业。御笠则站在京也身后,挡住他的身影。

当然,这也造就了一幅两个人背对着背,看着相反方向的画面。

对现在的京也与御笠而言,或许这正是两人关系的写照吧。真是太讽刺了。

沉默,比黑暗更加沉重。

但是,这股沉默也衬托出了夜晚的宁静。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郊区吧。

没有嘈杂与喧嚣、没有隔壁邻居的电视声、也没有狗吠声。

耳中只听得见开锁针与扭力扳手cha进钥匙孔中搅动的细碎声音。

给人一种错觉,仿佛这周边地带只有京也与御笠两个人存在。

首先从上层开始。京也在心中默念着。

右手的扭力扳手就像老鹰的利爪,cha进了钥匙孔的下半部,以拇指及中指夹住,急促地转动。

找到了刚好的位置,将扭力扳手固定住。

接着将左手的开锁针也cha进去,慢慢前后移动。

这个步骤称为『耙锁(Raking)』。

像这样的锁,必须要同时撑开数片弹簧栓片使其旋转,才能够打得开。

简单来说,打开一个圆柱型门锁的方式,就是以工具欺骗门锁,将栓片调整至适当位置。

京也感觉御笠的好奇视线不断从身后射来。

「有什么事吗?」

「啊,没有啦,摩弥,那个是什么锁都能开吗?」

京也明白御笠其实真正想问的不是这句话,但既然她装傻,自己也就不用好心地替她说出来。

「不,只能打开简单的锁。总括来说,任何领域的制作者与破解者都是玩着拉锯战的游戏,而在锁的世界也不例外。不过,最近这几年制作锁的一方似乎占了较大的优势。一些取得了CP认定标签的高安全性门锁,想打开并不容易。这个锁由于形式较旧,所以我还有办法应付得来。啊,对了,御笠。恕我直话直说,妳家的锁实在是太不安全了。」(译注:由日本警察厅公布的防盗产品规格标准。)

御笠摆出了露骨的不悦表情,眉头皱在一起。

「为什么摩弥会知道我家用的是什么锁?」

「我调查过了。这是我的一点坏习惯。还有,妳房间书桌的锁,我记得是单层式盘簧锁吧?那个我大概只要五分钟就能打开了。」

「太太过分了,摩弥如果你真的这么做,我就跟你绝交!」

「瞧妳如此慌张的模样,看来抽屉里不是放着写满妄想的日记本,就是自己创作的诗集吧?呵呵,愈来愈让人想要打开来看看了。」

一道鄙视的视线恶狠狠地刺在京也的背上。

「听你的语气,好像已经决定要实行了似的求求你,摩弥,以后别再来我家了。」

「好吧,那么就像上次那样,从窗户直接爬进妳房间里吧。」

「这次我真的会报警喔。」

「真是狠心啊,简直把我当成了变态狂一样。」

「本质上也差不多。我想摩弥应该满有这方面的天份,嗯。」

京也沮丧地垂着肩膀。

「对了,摩弥,我想问你一件事」

她怎么突然这么慎重?刚刚不是已经问过好多件事了吗?

「到了这个地步,我是有问必答的。」

『耙锁』是一项非常纤细的作业。开锁针必须一点一点地慢慢移动,动作要非常谨慎小心。

「摩弥,你跟兰已经发生过**关系了吗?」

开锁针差一点折断。

如果开锁针的针头断在钥匙孔内的话,想要取出来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最坏的情况是锁头将无法再使用,不但无法开启,还会留下企图侵入的痕迹,到时可就欲哭无泪了。

基于各式各样的理由,一道冷汗从京也的鼻头慢慢滑落。

到底是什么样的跳跃式思考,让她得到了这样的结论?看来御笠的思路轻而易举地便跳过了那人伦与道德的坚壁阻隔,已经进入了京也所无法想象的领域了。

京也叹了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了动作,转头面对着御笠。

「当然没有。我反而还想问妳,为什么妳会这么认为?」

「啊,没有啦,只是觉得兰对你的感情似乎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兄妹之情,所以才有点担心,呃」

「我有时也很替妳的脑袋担心。」

以眼角瞄了手足无措的御笠一眼之后,京也带着哭笑不得的心情转头继续作业。

就在此时,京也发现背后的御笠似乎变得全身僵硬。或许是御笠看见有路人走了过来吧,她乖乖照着吩咐移动身体,将京也的身影遮住。

在清脆的脚步声响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紧张感维持了好一阵子。但是对哀也而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能停下来的。开锁时间愈长,被发现的可能性就愈大。这是一场跟时间的战斗,必须尽可能地速战速决。

过了一会儿,京也感觉御笠的身体放松了。

「走了。」

「嗯」

接下来,又是一段只有黑暗与细微声响的时间。

「关于锁,其实有趣的故事不少。」

这次换京也主动起了话头。

「罗马教宗的权力象征,据说是耶稣所赐下的一把金钥匙与一把银钥匙。在基督教的历史中,耶稣将金银钥匙赐给了圣彼得,而圣彼得后来被认定为天主教会的第一任教宗。这两把钥匙,或许就是那时传承下来的。锁跟钥匙从古至今便是权力与财富的象征,所以把钥匙交给一个人,代表的是无条件的信赖。」

「这么说来,摩弥现在在做的行为,就是在亵渎别人的信赖与财富啰?」

御笠带着挖苦的语气说道。京也只是轻轻一笑。

「没有错。」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摩弥学长。)

突然间,一名少女在夕阳西照的屋顶上将一把钥匙丢向自己的画面出现在京也的脑海中。

第二代的艾克希特公爵之女?新谷惠。她在临死之际,为了不让家人受到世间的谴责,将钥匙交给了京也,拜托京也帮忙湮灭证据。一个内心深爱着家人的温柔少女,却有着一副嗜血的**。这两股完全相反的力量将她撕裂,让她死得凄惨。她实在是一个最悲哀的杀人凶手。

想到这里,京也马上对自己的想法大加斥责。

悲哀的杀人凶手?哼,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天真想法,真是太不像我的风格了。我的真正本质并不是摩弥京也,而是凡采尼啊!

京也在意识的深处想象着自己将摩弥京也这个龟裂破损的假面丢弃,重新戴上了绽放着无机质光辉的凡采尼假面的画面,藉此来安抚自己。很不可思议地,京也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没错,海藤信树是个没用的笨蛋,死了活该。新谷惠更是一个最无能的家伙。这些人简直是丢了越界之人的脸。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能做得更高明,更有效率

京也如此想着,不禁紧紧咬住了臼齿。

「你怎么了,摩弥?脸色不太好呢」

定眼一看,御笠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

纤细的脖子、像血一样鲜红的双唇。浓烈的女人香让京也感到一阵晕眩。

京也的呼吸愈来愈紊乱,两眼无法从御笠身上移开。

「御笠,妳别把脸靠我这么近。」

否则的话

我会想杀死妳。

口袋里有着与电击棒,甚至还有一把收在枪套带里的。

地点是郊外;一片漆黑;两人独处。

这样的状况就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绝佳的好机会。

「御笠」

京也就像一个渴望着鲜血的吸血鬼,在难以抵抗的**支配之下,他伸出了左手,慢慢梳理着御笠的秀发。

御笠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她还没有察觉京也的样子已经不太对劲了。

「怎怎怎么了,京也?」

京也的右手缓缓地伸入风衣中,将S&WM37拔出,扣下了击锤。

异常的兴奋状态让京也的脑袋变得麻痹、口干舌燥,整个人呈现恍惚状态。正常的判断能力逐渐丧失.

不知不觉,京也开始思考着该怎么杀死御笠。

彷佛好像又回到了遇见御笠以前的自己一样。

没错,这个感觉才是真正的凡采尼。

京也双颊松弛,露出了微笑。

「摩弥?」

真想好好地享受看着她逐渐死去的甜美时光。

但是,在这种地方下手,随时有可能被他人发现。还是一发就让她毙命吧。

啊啊,身上没有分尸用的刀子。

该怎么将她分解成小块之后带回家呢?她的肉可是连一小片也不能浪费的。

御笠此时才终于察觉了京也的诡异神情。

「喂,摩弥摩弥?」

御笠的说话声微微带着抖音。

她的脑袋还没有理解这是怎么回事,但本能已经在发出警告。眼前这个东西已经不再是摩弥京也,而是一只打算杀死自己的猎食兽。

京也感到好兴奋。似乎又有一个人之所以为人的重要理由,正在从自己的内心逐渐流失。

就让我彻底堕落吧。

京也拔起,决意将她射杀。

「呀啊!」

就在那前一秒钟,一道车灯粗暴地划破了黑暗,照射在两人身上。御笠急忙跳起,与京也拉开距离。

那辆车迅速离去,两个人的身影又被黑暗吞没。

但是这已经足够让京也恢复理性了。

脑袋平静了下来,京也的双眼也变得清醒。紧握住枪柄的右手终于能够放开了。

真是好险!

京也突然有一股想要自杀的冲动。

「抱歉,我刚刚脑袋一时胡涂」

如果车子经过的时机再迟片刻,真不晓得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啊,嗯,这一次我原谅你。不不过,以后可别随便乱摸女孩子的头发喔!」

御笠转过了头去,满脸通红地整了整头发。

幸好没有被她看出来。

结果,两入之间再度沉默,气氛比刚刚还要尴尬了。不过这股沉默似乎又跟刚刚的有些许不同,连京也也感觉了出来。

京也乖乖地继续开锁作业。如果再看着她,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锁内三片弹簧栓片都被顶了上去,扭力扳手维持在原本的位置翻转,锁心转了半圈,终于解开一半了。

「妳生气了吗,御笠?」

「嗯,生气了。」

「我说的不是刚刚摸妳头发的那件事,而是指瞒着妳调查凶手的这件事。」

「这件事当然也让我很生气。」

御笠迟疑了一下,接口说道:「摩弥,你打算继续这种生活到什么时候呢?」

「这种生活,指的是当一个临界之人的生活吗?」

御笠没有回答。京也当她是默认了,继续说道:

「这是一种类似价值观或思想的东西,没有办法轻易改变。它是一种生活方式,也是一种存在意义。御笠,妳这样的说法其实是相当残酷的,因为那等于是叫我否定自己的一切。」

接下来,御笠保持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才从另一个角度继续进逼:

「兰很担心你呢。」

「是吗。」

京也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没有错,他的心应该早已经被彻底冻结了。

「兰哭了。她在电话里哭着跟我说:『救救我哥哥』摩弥,她原本是相当讨厌我的,你能体会她打电话向我求救时的心情吗?」

「完全无法想象。」

「摩弥,你最近状况不太好吧?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加仓井跟我提过,兰也跟我提过。大家都在担心着你。但是你却如此顽固,一个人扛起所有的事情,这么做是不对的!」

此时京也才发现御笠的语气中带着再也压抑不住的怒气。

京也忍着不转头瞪御笠一眼,但看着钥匙孔的眼神却变得更加锐利了。

「依赖他人?妳认为我会做那种事吗?人类虽然推崇美德、乐于行善,但也是一种**无穷、短视近利的生物。为什么我要去依赖这些丑陋的生物呢?这些生物又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被依赖的呢?

到头来,人们一定会面临非走入邪道不可的局面。打着善行与美德招牌的人一旦面对自己心中的污秽**,恐怕会无地自容地把脸遮住吧。我早已决定了,当我在面临那种状况时,不管做什么事都不会有丝毫的迷惘。」

京也情绪激动得宛如镕化的灼热铁浆,表情却是异常地平淡。

「没那回事!」

「打开了。」

将下层的所有弹簧栓片都顶了下去后,扭力扳手维持在原本的位置再次翻转。原本已经转了半圈,现在又转半圈。伴随着令人相当舒服的手感,响起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这意味着破解者获得了胜利。

御笠将说到一半的话又吞了回去,虽然脸上流露出不满的神情,但似乎决定不再说下去了。

「我们现在要到里面去。做好心理准备了吗?不管有多少正当的理由,这都是侵入民宅的违法行为。」

「嗯」

「好,那我们进去吧。」

比黑夜还黑的黑暗占据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彷佛正在注视着自己。站在京也旁边的御笠由于太过紧张喉咙不由得发出怪声。

「御笠,我想妳应该明白,绝对不能打开任何电灯类的开关。如果让灯光从窗户透出去的话,遇到紧急状况的时候将会非常麻烦。」

「一点灯光也没有,要怎么搜查?」

「最多只能使用手机屏幕的亮光。而且,使用时别太靠近窗户。」

「是的,这样才能不留下痕迹。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把鞋子放在那个橱柜里吧。」

御笠战战兢兢地伸手想要扶住墙壁,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急忙缩手。

「摩弥,你有戴手套,但我却是空手。随便乱摸东西,应该会留下指纹吧?」

「不用担心。请回忆一下那些以刑警办案为主题的连续剧内容就可以明白了。警察采集指纹的时候,都是发生了杀人命案的时候,没错吧?就是这么一回事。就算这间屋子的主人藉由某种方式发现有人侵入过他的屋子并且报了警,警察也不会来采集指纹。警察只有在发生重大案件时才会做这件事。当然,DNA鉴定也一样。」

京也对黑暗的恐惧心是几乎已经完全麻痹的。因为他见多了潜伏在人类内心中的那些真正的怪物,那可是比躲藏在黑暗缝隙之中的幽鬼还要可怕得多。但是,御笠却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果然,她只能战战兢兢地紧抓着京也的袖子,跟在京也的身后。不但如此,而且还弯着腰、翘起了屁股,用着软脚虾的方式走路。对京也而言,老实说,带着这样的御笠实在很难移动。真希望她能放手,免得把风衣袖子都拉皱了。

靠在一起的**、短促而火热的呼吸。御笠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性魅力。

本来乖乖跟在京也身后就没事了,偏偏御笠又拿出手机,以微弱的屏幕灯光乱照乱看,每看一样东西便发出一次急促的尖叫声。

但御笠的行为倒也并非令人无法理解。人类本着生存本能,虽然会对恐怖的东西感到害怕,但是另一方面却又有着想要加以理解并克服的冲动。这就是为什么人类喜欢尝试可怕的事情。

如今御笠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挺滑稽的。

为了掌握隔间与内部摆设,京也先将屋内绕了一遍。绕完的时候,御笠的模样才稍微看起来正常一点。

内部摆设可以说与一般住宅大不相同。

每进入一个新的房间,御笠便发出既惊讶又松一口气的叹息声。

所有房间的壁纸颜色都不相同。有的是暖色系,有的则带着木材的纹路。有一间西洋风格的接待室,但空间非常狭小,天花板却高得异常。配上颜色阴暗的壁纸,看起来简直像尖塔里的牢房。

屋内还设计了书库,藏书非常多。

而最令人吃惊的是,在这种一般住宅的屋子里竟然装有电梯。由于屋龄已久,所以电梯也狭窄得像个香烟盒,顶多只能坐两个人。不过,机能似乎没有受损,或许是保养得好的关系吧。

在一般住宅里装设电梯,通常是为了替行动不便的家人建立一个无障碍空间。但这个房子里的电梯,恐怕只是屋主的兴趣而已。

这个房子的内部跟那些注重实用性的一般住宅完全不同,到处都是故意建来让客人吓一跳的诡异结构,可以想见住在这里的人有着多么古怪的个性。

但是,这不会是甲斐野个人所拥有的房子。美术馆员的薪水不可能买得起这样的住宅。或许是父母、亲戚的吧。

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接待室。接下来只剩下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还没有走过而已。

从地下室传来的换气风扇声经过墙壁的折射,变得非常诡异。

惟独这个区域,跟其它房间的气氛完全不同。京也与御笠不约而同地对这个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提高了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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