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星期,又出事了。罗锋跟术营中的同僚私下比斗,被人打的躺了病床。那同僚是黄家的小一辈。
“晓荷,拿我的针盒来。”
“唉!”
罗修带了针盒,从罗府侧门出来,直奔罗锋家。
罗锋是分家前家主罗炽的嫡孙,府邸也在青龙镇北城,在北大街往西一条街的兴隆街上。这处府邸大约有罗府的三分之一大小,算是标准的豪门大宅,朱红的大门,镇守的石狮,样样不缺,但宅子就是绿瓦白墙,规格是大晋正六品官员的,那正是罗炽的官阶。
罗修向来低调,与分家之间更是几乎不曾走动。因此门口的家丁并不认识。不过大户人家的家丁普遍眼力不低。家丁们一看罗修,首先穿的是一袭月华锦的长衣。
大晋规定,非贵不能着锦。无勋、无爵、无官位,这就不能称为‘贵’,再有钱也不能穿锦,否则就是逾制。罗修能穿锦,首先能当的起个‘贵’字。
家丁们再观罗修面貌气质,背直腰挺,昂首从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贩夫走卒、黎民百姓,各行各业的人气质是不同的,别说是普通人家,就是小富之家出身的人,也很难在罗府这样的宅邸前不露怯,不紧张,因为这大门、石狮建的时候本就有过不少造势的考量,排场摆开来,肃穆威严的效果比之衙门都是要强那么几分的。
“小哥儿,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呢?”一个家丁迎上来,说话很客气。
“罗修,探望锋哥儿。”说话成问题的坏处在这种时候变体现出来了。听起来总是不够软和。
家丁一听,很容易就估计出罗修是罗家的某位少爷,一边往里让,一边通知外院管事。功夫不大,一个皂衣打扮的中年人小跑着出来了。罗家宗家、分家仆人的穿扮很统一,惟一的区别就是腰带的颜色,这样不但规整,显得齐心,也好辨认,
“七少爷,您过来了。这可真是……事先也没接到通知,怠慢、怠慢……”中年管事一脸笑容,满嘴拜年话。擂战时他也是有幸在看台上看了的,象他这样的人,自然清楚老罗家现在最缺的是什么,也就明白罗修的‘奇货可居’。听家丁来报,管事还有些不信,出来一看真是罗修,心道:“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这位爷来府上,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可是头一次。”
“方便直接带我见锋哥儿吗?”罗修问。
“方便!”引路的管事回答的极为干脆。
罗修点点头,不再言语。一路跟着管事穿堂过廊,来在了罗锋的房间。
管事进屋通禀,结果罗锋的父亲罗烈亲自迎了出来。
罗烈虽是罗家第四代,但要比罗恪年长上不少,继承家主之位已有七年光景。性情刚中有柔,声音洪亮,说话直接但不伤人。曾在擂战之后的晚宴上跟罗修聊了一会儿,罗修很有好感,此刻见了,赶忙上前施礼,“侄子罗修,见过堂伯。”
“多礼、多礼。”罗烈也知道自从擂战之后,罗烈与罗修走动频繁,罗修甚至将飘拳的练习之法都传授给了罗锋。
伯侄俩往里走。
里屋床榻旁,两个女子,一个体态婀娜的年轻女子,另外一个已有四旬年岁。罗烈介绍,罗修才知这是罗锋的妻子柳氏和罗烈的妻子王氏。床上的罗锋看见了罗修,挣扎着想要起身,罗修快步上前制止了。
“躺着,莫言。”罗修如此说。
罗锋虚弱的笑笑,倒是听话。
“我看看!”罗修转头对罗烈和王氏说了声。
罗锋被抬回来时,术营的医师已经做了紧急处理,罗修却是信不过。
王氏和柳氏不清楚,罗烈却是从罗炽那里知道不久前罗岱的事,虽然罗炽当时说的很含糊,但能让于大先生和庞老自叹弗如,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在王氏和柳氏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罗烈道:“有劳贤侄了。”
这时,外面又有人来报,于大先生来了。罗烈赶忙出迎。于大先生是罗家的供奉,连罗孝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由不得罗烈不重视。
于大先生进屋见罗修在,微笑道:“有七哥儿,我还是打个下手吧。”
王氏和柳氏暗自吃惊,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医术竟是连于大先生都敬服的。
罗修以一贯的直白道:“一起,于大先生用药。”
“好。”于大先生笑着说。听惯了前修后饰的客气话,再听罗修的直白简练,于大先生觉得别有一番意思。
罗修把了脉,看了罗锋的舌苔,又翻看了下眼睑,最后除去罗锋身上的衣衫,将一些包扎也剪去,看着罗锋身上一块一块的青斑,眉头渐渐蹙起。做了个请的收拾,罗修在一旁思量,于大先生上前查探,眉头皱的更加紧。
之后,罗修用纸笔和于大先生讨论。罗烈夫妻和柳氏看的心急,却有不便穴言,只能是一边看罗修写过的行草,一边听于大先生的发言。
商量了半刻,两人达成了共识,让人去准备器物的同时,罗修给金针再度泡酒过火消毒,于大先生则向罗烈夫妇和罗锋夫妇解释病况。
罗烈四人这才知道,罗锋身上的斑痕看着象平常瘀伤,实则非常歹毒,因为它不是伤在皮下,而是肌里,处理不好会造成筋肉坏死。但是这样的创伤深度,普通的切开放瘀血行不通,很容易大量失血而亡。而就算治疗好,也会元气大损,很不容易康复。
现在,就算再笨也清楚这比斗早有预谋了,罗烈当时额头就起了青筋,如果不是当着于大先生的面,估计直接就暴发了。罗锋也是听的一肚子火,王氏和柳氏则是垂泪不已。
就数罗修最为平静,在那里细心的准备。
器械用具一一备齐,最有意思的是那张十二个软托的床又出现了。近来罗修每次用针,都是全身,也只有这床才比较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