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甜,“小丛,是我。”
良久……
“哥!”
我看见妹妹从里屋出来了,神情欢喜。
一席素裙衬着清秀出尘的脸,乌黑的长发紧贴着雪白的脖颈,广寒仙子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可造物主是残忍的,它不喜欢它做出来的东西十全十美,所以要略去点什么。
那是一双先天性失明的眼,瞳孔里没有夜的颜色,更仿佛是黄昏中的残阳。升起是绝望,落下是忧伤。尽管这样看她都二十年了,可我再次直视着这对眸子的时候,心中还是无限的落寞。
妹妹摸过来一下把我抱个满怀,哽哽咽咽:“哥,我真的好想你,非常想非常想!你两天没给家打电话了”
我连忙放下东西揽过她:“啊,两天没打了?哦,呵呵工作太忙了!好了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嘛!”
“嗯嗯!哥坐下,我给你倒杯水。”
“嗯,妈怎么还没回来啊?都六点了。”我把妹妹扶到沙发旁坐下。
“妈妈在开会呢,快回来了。”
我顿了顿,说:“哦,我买了好多东西回来呢!腊肉、土鸡、腌菜哦,这还有一篮橘子,光英哥给你买的,驱寒!”
“嗯,你不在家的时候,他经常会来看我。但我对他唉,不知道怎么说好。”
她这么说,我心里是明白的。光英一直喜欢小丛,也不嫌弃妹妹残疾。从小到大哪怕是过家家,都对妹妹照顾的体贴入微。前两年甚至还上门提过亲,妈妈和我自然赞成,他父母一开始却不同意。毕竟小丛是个盲人,说白了就是个包袱,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可要考虑清楚。后来不知道光英是怎么把他父母说通透了,得到了那两张极其不易的赞成票。本来我们以为都成了,满心欢喜的子弹怂恿着我去跟小丛说。做哥哥的嘛,妹妹终身幸福我是决不推辞的,可就是我跑到妹妹房里一提这事,还没说跟谁结婚呢,小丛就一个劲儿的把我往外推!自己躲在屋里几天不见我。因为这事,光英郁闷了好一阵子,现在人更沉了,不像以前什么话都对我说。我知道,爱越深就是伤越痛。
拉回思绪,我忙叉开话题:“来来来!小丛你看哥给你买了什么。”
我拿着装有小白鼠的笼子,在她耳边轻轻地荡着。
“啊!……什么呀!还‘吱吱’叫!怪吓人的!”
妹妹摸索着躲到一边去。
“哈哈!别怕别怕!关在笼子里呢,一只小白鼠。”
妹妹仍有些顾忌:“这东西家里都有吧,会偷吃粮食的!你还买回来,妈妈知道了又要拨你皮了!”
“不一样!不一样!这个小白鼠是宠物,拿来观赏的,很可爱!你喂它吃东西它就会跑,在一个铁环子里面,跑的跟风车一样!”
说着,我把笼子放在茶几上,模仿着市集上小贩的那个动作,不过我自己又有了些创新。我用细铁棍先戳了几下那个小家伙,等它“唧唧”鬼叫了一阵,我才去敲小铁环。这小家伙还挺争气!一下子跳上摩天轮,“呼啦”“呼啦”地跑了起来,轮子发出愉悦的呻吟。看得跳跳一“脸”兴奋,我开心的溢于言表。
妹妹似乎也不那么害怕了:“它在跑吗?”
“嗯!像风一样。”我得意洋洋的坏笑着,就好象摸到了世界小姐的大腿似地。
妹妹胆子更大了,竟然敢把耳朵凑过去认真地听,渐渐的脸上绽起久违的笑容。好奇心压死人嘛!太有见地了。
“喂它点儿东西吧,它会累的。”妹妹说。
“行!”
都快三十了,我还真是童心未泯,翻箱倒柜的从包里掏出一大堆东西,妈呀!没洗的袜子都掏了出来……还好妹妹也看不见,跳跳这个傻叉只顾看小白鼠也不甩我,我赶紧把袜子又塞了回去,开始找那包饲料。放哪了呢?怎么找也找不到。
妹妹忽然问:“哥,它吃橘子不?”
我一愣,马上小时候那股贼劲儿就上来了:“不知道,哥试试!”
于是,我拿出一个橘子三下五除二的剥好掰成两半,自己先填了一块在嘴里,撕了一片,小心翼翼地伸进笼子。果然,小白鼠看见有东西进来也不玩了,跳下摩天轮飞快地跑到水槽边,竟挺人性!先打量了下眼前的东西,然后用鼻子拱拱,最后才吃了起来。
“哈哈,它吃!”我高兴的仰在沙发上。
就是嘛,鼠是啮齿类动物,杂食!“吖!”妹妹也欢快地鼓着掌。
这时候我听见门外渐渐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随即,虚掩的门就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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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话声中我站了起来。
来人进屋后微微一怔就侧目过来看我,只是瞬间,喜悦攀上眉梢。
象征式的白色大褂,五七折路的筒子裤,还有我喜欢的清爽短发,这个不变的身影牢牢地占据着我生命中的全部刹那。尽管岁月在她脸上斧凿出了道道沟壑,或深、或浅,但美貌依然没有忘记在这里流连着,可以想象,她年轻那会一定美得风华绝世,美得不可方物。
妈妈高兴地看着我:“回来啦!你个臭小子,要回家也不先打个电话,妈还没买菜呢。”
说着她脱去白外套,我连忙上前接过:“今天刚回公司就通知放假,我才直接回来的。”我把工作服挂在门口衣架上。
“菜什么的就不用操心啦,我在古镇买了好多特产,您赶快拿去做点好吃的吧!”
妈妈白了我一眼:“哪有这样儿子?刚回来就让妈作饭,都不怕把我给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