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平最终还是决定去探望一下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的张知白,也顺便游览一下洛阳城。
隋唐时候,洛阳是天下第一等繁华的所在,也是路上丝绸之路的。经历过五代十国的战乱侵袭,洛阳城早已破败不堪,大运河也淤塞不通,如果要从南方运送粮米,必然要依托新开的洛河,经过汴梁城才能转运到洛阳。
后周立国之初,郭威郭雀儿为了图省事,索性就把都城定在了汴梁城。后来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夺了柴家的天下。这位宋太祖一直心中有愧,便想要迁都,远离东京汴梁这个城市。于是他把洛阳定为西京,与开封遥相呼应,算是大宋的第二个首都。
赵匡胤打算等时机成熟时,再迁都洛阳,毕竟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洛阳可真算是“得天独厚”。古语有说:“得中原者得天下”。洛阳位于中原中的中原,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西靠秦岭,东临嵩山,北边是太行山,南边是伏牛山,又位于关中与华北平原要冲,著名的险关——“函谷关”、“虎牢关”,在东西两侧守护。北边有黄河,但又不像开封一样,有被淹的风险。
可人算不如天算!赵匡胤还没来得及完成迁都就死了。他那个目光短浅又疑心病很重的弟弟——宋太宗赵匡义担心洛阳城将来坐大,可能威胁到东京汴梁城,这家伙索性把这个唐朝的帝都人为的拆分为两个县,分而治之。从此洛阳城以洛河为界,北岸属于洛阳县,南岸属于河南县,由两县分别管辖。这才造成了现在一城两县的奇怪格局。
为了对付坐地分赃的项巡检,狄青、憨牛几人被留在河南县这边,开始做行动前的准备工作。那位庞书吏和狄青很快成了好兄弟,得知施平要对付项安通后,非常痛快地加入了进来。庞书吏是本地的土著,有了他的加入,仙云山庄在洛阳本地就多了一双耳目。
施平打算去拜访张知白,第一次登门不方便带女眷,寇珠儿和墨儿便留在马车行里休息。施平和萧管家来到码头,乘船到了对岸的洛阳县城。下船后,两人找了个酒肆随便吃了些东西,便租了两匹马,骑着前往萧管家打听到的地址——天津桥附近西苑坊珠玑巷的张府。
走了半个多时辰,才找到珠玑巷,这条巷子不宽,不过青石铺路,十分清幽。萧管家见巷口石墩子上坐着一位老者,正在晒太阳,便下马向他打问。
“张相公家?”那老者打量了一下萧管家,这才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颗大树说道,“瞧见没?巷子里面那棵老榆树边就是。不过你们不必去了,张相公病了,概不见客。”
“哦,张相公病了多久了?”萧管家又问。
“唉,咋说呢?”老者叹了口气说道,“算日子,都差不多快半年了!张相公从京城搬来洛阳,就一直卧病在床。除了郎中过来诊病,那院宅子大门就没怎么开过。”
听到萧管家和那老头的对话,施平望向那棵老榆树,树边那院宅子大门紧闭,门前还积着些落叶,显然主人家病了,连下人都没有心思打理宅子。既来之则安之,施平示意萧管家上前敲门。不多久,院子的小门打开了,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你是谁,有事吗?”那年轻人问道。
萧管家抱拳说道:“敝姓萧,我家公子姓施名平字伯原,特来贵府拜见张相公。这是我家公子的拜贴,麻烦这位小哥转交主人家。”
那年轻人接过拜帖并没有进去,而是打开看了一眼拜帖,又转头打量了一下施平,突然冒出一句:“阁下可是“施楷书”?同书门下平章事王相公的关门弟子!”
施平一愣,“施楷书”,我啥时候多了这么一个牛逼的外号。他也看出来了,这年轻人身份绝对不是门子那么简单,听说张知白十分节俭,连仆役都没有几个。他不敢怠慢,忙抱拳笑道:“是不是施楷书,在下倒是不知。但王相的确是在下的恩师,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原来是师弟来了,太好了!”那年轻人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他抱拳说道,“伯原贤弟,在下张子思,字退之,比你入门早,也是王相公的弟子之一。你要拜见的张相公是我叔父,我叔父卧病在床都快半年了。愚兄来时听王相说你医术高明,让愚兄去找你替叔父诊病。本打算这两日就去新野登门拜访,没想到今天就来了,倒省了愚兄跑一趟。来,快快有请!”说着就伸手相邀,请施平一行人进门。
施平揖礼客气道:“不敢当,师兄先请!”
两个人在门口客套了一番,这才并肩而行走进了院子。施平边走边问道:“退之兄,怎么不见你家下人,而是你来开门呢?”
张子思笑了笑,说道:“叔父患得是肺疾,他怕这种病过人,所以让家人和仆役都回东京了,只留下了一个老仆看门和两三个婆子和丫鬟照顾日常,今天不巧,苏伯出去采买,愚兄只好临时充作门子……”
施平摇摇头,叹道:“张相公一生清白,对自己太苛刻了……”
张子思默然无语,眼圈微微发红。跟着他进了院子,张府内有三间砖瓦房,房子窗明几净,看上去,张府也就比他在沿途路过的一些人家稍微显得生活富裕一些,实在与张知白宰相的身份不相配。
来到后面的卧室,屋里有个婆子正在煎药,还有个丫鬟在旁边打下手,张知白就躺卧在朝南的卧房内,似乎已经睡了。他身盖薄被,房内布置有木床,木凳,十分的简陋。
“叔父,叔父!”张子思轻声呼唤着,但是张知白似乎睡得很沉,毫无动静。
“贤弟,怎么唤不醒叔父!”张子思大惊失色道。
“别慌!我来看看。”
施平先戴上口罩,然后疾走几步来到床榻边。他发现床上的张知白虽然双目紧闭,但气息并不微弱,只是对外界的呼唤已经没了反应。他迅速抓起张知白一只手去切脉,半晌,又换了另外一只手重新切脉。
片刻之后,施平问道:“退之兄,张相公服药多久了,这方子谁开的?”说着起身走到正在熬药的婆子跟前,伸手揭开了药罐,仔细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