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看银饼上深深的指痕,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种银子里面有不少杂质,硬度其实很高。这个贼老道用手一握,居然就留下如此深的印痕,这份功力就有蛮恐怖的了。施平穿越过来虽然力气大了很多,但也自认做不到。
施平也有些胆战心惊,他可不认为自己是穿越者,就是无所不能的!他比较惜命。在不明底细的情况下,他宁愿用枪去干掉对方,也不会傻到跟对方肉搏,只有神经病才会干这种傻事!
把今晚的事又捋了一遍,施平终究感觉不妥:自宋真宗开始,宋朝对辽国一直比较软弱。刘娥为了维持现在的局面,对外执行的都是绥靖政策,对党项人都是忍让,何况是契丹人。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就是刘娥的基本国策。如果辽国真的看上自己这个人,恐怕会使出一些手段逼朝廷就范。刘娥为了息事宁人,会不会把自己双手奉上呢?答案是肯定的。刘娥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恐怕有了这个借口,这女人巴不得把自己扔给辽国。想到这里,施平愈发感到不安。这件事今个晚上不查清楚,自己这一夜就别想睡了。
施平下了决心,说道:”憨牛,敢不敢跟大哥今晚潜入契丹人的驿馆查看一下?”
憨牛咧嘴一笑:“杀辽狗么?有啥不敢的!”
施平吩咐道:“那好!待会咱俩带齐装备,换上夜行服。我俩今晚就夜探辽国人的驿馆。”
“好咧!”憨牛兴奋答道。
施平又吩咐车夫:“马六子,注意后面有没有人跟踪,等下找个隐敝的地方停车。我和憨牛走后,你照常把马车赶回家,把车直接停到车行的院子里,不要让人察觉我们没有回来。明白吗?”
“明白了!”马六子答道。
“那我们呢?我们也陪公子去吧!”一个护卫代表其他人问道。
施平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不必了!人多了反而坏事。你们跟着马车回去,我和憨牛有火器防身,契丹人拦不住我俩。你们回去以后,分两班布下暗哨,我总觉得有人在车行附近监视我们。”
“是,公子。”众护卫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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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近子时,城中一些酒楼茶肆都已经打烊了。施平和憨牛赶到了朱雀门附近时,老天又下起毛毛雨来,雨落在脚边的干土上,发出“咝咝”的声音,不留神还以为是冷灶上烧着壶半开的水。
辽国驻汴梁的驿馆离朱雀门很近,就在龙津桥附近,占地面积很大,约有四亩地。这栋宅子紧挨着蔡河边上,附近两三百米都没有其他的建筑,是一个单独三进的院落。施平和憨牛围着驿馆转了一圈,发现驿馆和蔡河之间有一块空地,那里有一排房子,两个人潜伏过去一看,发现大部分是马厩。原来这是契丹人养马的地方,还住着一些契丹武士和牧马人。施平注意到驿馆右边是个杏园子,它紧挨着驿馆的院墙,从这里进去才比较隐蔽。正打算用手势招呼憨牛从杏园潜入驿馆,憨牛突然拉住他,指指杏园小路的尽头,原来那里有个很隐蔽的侧门,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施平暗道一声惭愧,看样子自己不是做飞贼的料。
侧门旁边有个门房值班的小屋子,窗户正好对着整个院墙。两个人交换了几个手势,随即憨牛悄悄摸近门房,从打开的窗子朝里面看,黑暗中可以看到屋里有个人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空气中还飘散着酒的味道,显然这人已经喝醉了。
憨牛依然不放心,想想还是从怀里摸出吹管,又摸黑装上了一根吹针,冲着屋子里的黑影用力一吹。噗的一声轻响,床上那个人只是哼哼了一声,然后继续睡觉。这种吹针前端是用注射器的针头改的,后面连着有一个橡胶皮囊,这玩意儿有点像钢笔储存墨水的软管,里面装满了施平配制的麻醉剂。以前在山庄的时候做过试验,这样一针下去,一息之内一头二百斤的肥猪都会被麻翻。
憨牛隐藏在黑影中倾听。没多久,里面那人连鼾声都没有了。憨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手电,翻窗潜入屋子里照了一下床上,这人明显是个契丹人,吹针恰好插在他的屁股上。拔下来检查,皮囊里的药水都没了。
憨牛推了推这契丹人,没有任何反应。麻药已经见效了。憨牛这才放下心,把吹针收入怀中退出了小屋。这边施平见这里的墙很高,与四海商行的不相上下,心想既然这杏园只有一人值守,应该是挨着花园,动静大点也不妨事的,正好试试身手翻翻墙,以后逃出驿馆的时候也好心里有底。
施平掏出绳钩,又用手细细地摸准了墙砖的宽度,缝隙的深浅,便将绳钩甩上墙头。他们两个可没有飞檐走壁的功夫,只能够靠特殊的工具配合绳索攀爬围墙。来古代这么久,施平也没有看见谁能够真的做到飞檐走壁,那些所谓的飞贼也是靠着各种工具和绳索,能够翻门入室。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玄乎。
两人到了墙内,这里密密麻麻都是房屋和过道,一时间摸不清方向。施平有些后悔了,他今天有些冲动,头脑一热就要来打探辽国的驿馆,连平面图都没搞清楚,实在有些失算。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又不知这里到底是驿馆的什么位置,心里不免有些发慌,憨牛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便只敢在院子中间的花木丛里潜行,披披拂拂也不知拐过了几重门廊,忽见前面有灯,又听见隐隐有铜盆的磕碰声和咳嗽声。此时闻见人声,施平和憨牛不但不怕,反倒松了口气,黑灯瞎火的总算是有了个侦查的方向。
这时憨牛忽然听见附近屋里有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便大着胆子蹑着脚悄悄走了过去。那窗屉半开半闭,里面又套着回廊,看不见屋内,只听见那受伤的人似乎不太敢出声,偶尔有点声音又强自憋了回去,像是哭的时候一捯气,憋久了又不自控地咕咕冒出些喉音来,仿佛荷塘中的鱼在吐泡泡。
这时,回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人赶紧躲到黑暗里。只见一个小厮提着灯笼从廊下走过,他的后面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年男子,一身锦袍显然非富即贵。这一主一仆进了屋里,刚才的呻吟声立马停止了,过了一会儿,屋里隐隐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等人进去,施平和憨牛又悄悄摸到窗户下面,贴着墙根仔细倾听。里面两个人说的都是契丹话,施平却是一句也听不懂,只能够干着急。憨牛从小长在宋辽边境,没少和契丹人打交道。契丹话对于他来说并不太陌生,虽然不太会说,基本上能听个大概。
憨牛越听越是惊讶,听到后面,他牙关咬的咯咯直响,表情变得十分狰狞。施平心知里面的谈话内容有异,便轻拍憨牛的肩头,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锦袍男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借着廊下的灯笼,施平看清了锦袍人的相貌,此人体格像个武夫,脸上又有几分儒雅的气度,头上梳了一个发髻,带着绩巾,身上的锦袍也是大宋读书人常见的款式。像个弃武从文的书生。只是那双眼总隐藏在灯光的阴影之下,显得无比深邃。
这时,又见一个契丹武士从屋里出来,锦袍人回头用契丹语对着这名武士吩咐了几句,那人恭谨答应。契丹武士恭身叉手目送着锦袍人和那小厮离去,态度十分恭敬。一直等锦袍人走远了,这武士才敢起身,他扶着腰刀默立门边,看样子是为屋内那人守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