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恨你,我又该如何自处?
宣墨,你对我的是爱不是……愧疚,对不对?
听到水流哗啦的声音,素锦的心稍稍安定了些,望着不知何时变小的细雨秀眉忧心紧锁。
对面房内,洗好澡的宣墨正独自一人靠在床边,脑海里闪现着刚才惊心动魄的画面。
就在刚才那女子长剑就要刺入冉竹胸膛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一路赶来的所有不满的念头尽皆化成了一股悲天怅然。
如果冉竹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万里江山锦绣山河如斯再美,没了她,还能与谁执手相看日出朝阳夕落长安花。
他曾以为沁玉与冉竹在心里的位置是同等重要的,这么多年相处宣墨十分了解水千代的性格,没了身份的沁玉在水千代眼里就等同一个废人,随时都会弃如敝屣甚而有性命之忧。
是故冉竹当圣女时他极力反对,以为自己多半是为了沁玉而做,可那一剑刺入沁玉娘胸膛的时候,他脑海里只有倒在地上那抹削瘦身影……
他该忧心的是沁玉如今的危险处境和知道他娘死在自己手下后的反应不是吗,可为何心里却一直记挂着某人的心情。
摇了摇头挥开脑海里的繁乱思绪,随手从一旁堆放的奏折上拿起第一本翻看了起来,凡是送来的均是从从长安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折,封面上烫着的火映,这是木河以一个暗卫身份发出的密信。
因宣墨的房间素来都由花麦饭看守,是故他很是放心将奏折放在床边,以供休息时批阅。
信中内容大致如下:
莫求双暗中打压他这边的人,有几个已经被他以各种名义收押到刑部大牢。因他只是监国没有杀人权利,所以暂不敢妄动。自他们走后莫尊景连续几个月未上早朝,成日闭门不出无人知他要干什么。
太后在宫中一人难撑,莫求双逼问荣太妃和德太妃的下落。海生中毒昏迷不醒,疑是中了琼花之毒……
宣墨将奏折合起,双眉疲惫合起。莫求双胆敢关押他的人定然是有了说辞,亦或者他早已打算在此次自己出征之际有所大动作。
这一仗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母后饶是有通天本领也没办法敌得过老奸巨猾的莫求双。
看了眼“德太妃”三字,宣墨目光停顿了会便轻轻移开,聚焦在灰色的纱曼上,脸上浮起复杂的表情,随即轻摇了头。
“她要是知道海生中毒了,又该担心了。”宣墨无奈笑笑:“琼花向来都有益无害,怎么会中毒呢?木河一定是搞错了。”
喃喃自语间他的目光从对面微开的窗棂看出去,对面素锦的身影守在紧闭的门前。
宣墨眉头轻皱了下,这都一个时辰了,冉竹还在洗澡?
想到此,他面色一沉,冲着门外吩咐道:“小夏子,带着素锦出去走走。”
“啊?这……”
“半个时辰内不许回来。”
“……是”
没一会就见小夏子捂着肚子找了素锦,不知说了什么就见素锦颇为不情愿的跟着离开了。
门轻不可闻的被打开,调皮的细雨随风偷偷跟了进来又再度被关在门外。
屏风后的浴桶里早没了热气,躺在里面的人一动不动,宣墨心一沉脚步不觉加快走了过去。
绕过屏风,待看清浴桶里端坐的人时,宣墨心突突突的沉了下去。
宽大的椭圆形浴桶旁,架着半截木偶,木头做的双臂搭在木桶边缘支撑半截身体防止掉落水里,接近冉竹脸型大小的木头脸上刻着阴森森的笑意。
屋中后窗户大开,夹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灌着冷风飘了进来,彼时,外面响起了大门被砰然撞开的声音,这般大力连宣墨都能感觉到来人一定疼痛的很。
“皇,皇上……圣女她……被人丢在了操练的兵场上。”素锦对着屏风上投射的长影瑟瑟发抖,心底早已撕心力竭,话却没了力气。
她此刻肝肠寸悔,如果不是一时心软带小夏子找邱灵儿,冉竹也不会被抓走。想到练兵场上众人猥亵贪婪的目光,素锦恨不得拿刀杀了他们……
宣墨自屏风后走出,风霜般几乎杀人的眼盯着冉竹,半晌,沉声道:
“圣女正在沐浴,外人无事不可打扰。”末了加了一句:
“水凉了,加热水。”
素锦浑身抖索了下,立即明白了宣墨话里的意思,将头深深低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