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恰如白驹过隙,这日正是八月十五中秋节,黛玉才用罢了早膳,便见鸳鸯来请黛玉,说是去宫中的车轿已经备好。黛玉道:“请鸳鸯姐姐稍等一下,待黛玉重新匀了面,换了衣裳便来。”鸳鸯闻言,因笑道:“姑娘不必着急,时候还早着呢。”黛玉闻言,却是笑了一笑,自让紫鹃为她换衣净面。
待黛玉出来时,黛玉已经换上了昨天贾母命人送来的一条百褶芙蓉裙,外面还罩了一件淡紫色狐裘披风,一头青丝梳成了流云髻,上面簪着三根紫玉钗并贾敏遗留给黛玉的一枝白色珠花,一双黛眉之间点了一点朱砂,更加将黛玉凸显得气质如仙。鸳鸯见了,不觉啧啧称赞道:“姑娘稍稍一打扮,竟成了仙女了,连我都看迷了眼!”
黛玉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道:“鸳鸯姐姐,劳烦前面带路罢。”鸳鸯笑着点了点头,便领着黛玉先往荣禧堂去了。
黛玉进了荣禧堂,王夫人看见黛玉那身上穿着的那条百褶芙蓉裙时,不觉心中忿恨难平。这条百褶芙蓉裙原是用当年文绣坊独有的芙蓉锦做成的,上面的那些个褶皱并非是后期加工而成,却是在织布的时候用了不同的丝线所生成的,不但不让人觉得皱巴巴的,反而更显得这裙子精致非常,上面更有许多用同色丝线绣上去的芙蓉图案,若是不用心看是再看不出来的,也因此这芙蓉锦在当年可是价比天高,如今却是有钱也再买不到了。这条百褶芙蓉裙原是贾母压箱底的宝贝,当初元春进宫时都没有舍得拿出来,倒不想就这般给了黛玉。
不过王夫人嘴上却是不敢说什么的,因为贾母早在发现她神色不对时便狠狠地怒瞪了她一眼,再者如今却是要拉拢好黛玉的,若是自己一时冲动惹怒了黛玉,这丫头赌气不肯进宫,那便得不偿失了。因此只得低头敛眉不语。
贾母看了黛玉一眼,见黛玉今天打扮得极鲜亮,却又没有那涂脂抹粉的俗气,反而更添了几分清丽之色,心下更是喜欢,因而便道:“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进宫去罢,万不能让娘娘久候了。”言罢,便先扶了黛玉出了荣禧堂,自己坐了最前面的一辆翠盖车,黛玉则让鸳鸯扶着坐上了中间的一辆沉香车,邢王二夫人自然是要陪着贾母的,而探春和惜春两人则坐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只不见宝玉和宝钗二人,待要问时,却听贾母已然命人出发,三辆马车正缓缓地向皇宫的方向驶去。
黛玉见状,心中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不错,自己进宫这事宝玉和宝钗二人怕是不知,便是探春和惜春两人亦只怕是为了让自己进宫所做的掩护罢了。不然依旧元妃、外祖母以及二舅母对宝玉百般疼宠的个性,此次进宫会不将宝玉带去?而宝钗,也许是因为她素有青云之志,二舅母又一心要她给宝玉做媳妇,所以才不将此事告知于宝钗与薛姨妈,生怕宝钗进了宫后生了异心,夺了元妃的宠爱。
思量至此,黛玉愈发寒了心,本来她想若是此次进宫宝玉和宝钗也去,便是委屈自己一回亦无妨,但是如今看来自己却是自欺欺人了。又思及素日里贾府中众人对自己诸多的风言风语,黛玉一发将素日对贾府的亲情给断了干净。
“姑娘,你怎么了?”雪雁见黛玉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以为黛玉身体不舒服,便急忙问道。黛玉摆了摆手,道:“我没事。”雪雁闻言,又因见黛玉的神色已经缓了过来,便也就放了心。
黛玉看着雪雁,暗叹幸好这次自己这次多个心眼儿,让雪雁陪了自己进宫,不然若依紫鹃的性格,自己进宫后怕连带着宫中的人都知道自己对宝玉有私心私意的了。念及此,黛玉因叹了一声,道:“雪雁,这些年你随我进了贾府,倒是我委屈了你了。”
雪雁听说,不觉红了眼,因道:“姑娘,奴婢没什么委屈的,只要姑娘好,奴婢便心满意足了。”黛玉想了想,因对雪雁道:“雪雁,此次我们进宫若还能有机会出宫,你便让王嬷嬷以年老为由求外祖母放出府去,反正王嬷嬷是我们林府的人,奴契亦在我的手中,想来外祖母也没法子拒绝,然后你再让王嬷嬷悄悄儿去寻忠叔,我们便就离开了那府中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