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半晌,轻笑一声,转道:“那如意呢,如意弟弟是喜欢男子,还是喜欢女子?”
他闻言,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提问,眉眼弯弯地看着我:“如意都喜欢。如意喜欢太子哥哥,也喜欢母妃。”
我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他娇小的脊背:“我也喜欢如意。”
他满意地笑了起来,拽着我的手转圈,我边哄着他边脱身,终还是向宫外走去。
上了銮驾,wo靠在细软丝滑中,身侧放着我带给楚王的礼物。
摸着上面纹镂的花纹,是猩红的痕迹,如今它又浸上不久前鏖战的血——镆铘之剑,自从楚王被我折翼于孓城,他的随行细软,皆为我收入囊中。这柄借于他的莫邪之剑,亦是如此,当日我确是失了用他之心,如今时局所迫,我亦不得不有所屈伸。
楚王府门前的石狮还是崭新,壁上炫耀的朱红还未落下,檐上斑驳的琉璃还未剥落,门上的铜钉还是铮亮,一切一切,似乎还昭示着帝王昔日的恩宠。
若不是府前巍峨高耸的大门甲兵尽守,围得密不透风;也许谁也看不出来,这府中的王爷,已失圣宠。
太子的銮驾在楚王府门前停下,我踩着人梯下车,迈过一道道的门槛,就如我第一次来时一般。但藏在我内心深处念想,如今已时过境迁……看着周遭的景物,竟生出一缕物是人非的沧桑来。
人未老,情却已老了。
从前,我敬他慕他信他惜他;如今,我却恨他。
我恨他不识时务,我恨他背我而去,我恨他心自高远。
仍是那名跟随楚王多年的老宦跪在厅上迎接我,我淡淡地问道:“楚王呢,怎么不来迎接孤?”
老宦双手伏于地,将头贴在王府崭新的石板上:“还请太子殿下稍候。”说罢他起身,躬身退到门边,这才匆匆转身离去,只留了小童在厅中服侍。
我一眼扫过大厅上的陈设,只见上次那张引得我驻足而观的猛虎下山图不见了,我在堂中踱步,随意地向身旁留伺的小童开口问道:“孤记得,以前这儿有张画的,怎么没了?”
那小童低着头,跟在我身后躬身趋步,诺诺地道:“王爷一回来,便把画扯了。还说……”
见他沉默半晌,不言下文,我便笑问:“楚王太傅还说什么?”
“王爷还说,老虎折了足,却也只能让山中的猿猱称王了。”
我微微勾唇,回身落座。
适才总管跟我没搭上两句话便遁走,看来楚王是想冷着我了;也无妨,既然我来了,便是来自取其辱的,楚王总要端端架子。
让人给我拿了一卷《左传》,我便捧着竹简,迎着光在堂上看了起来。
我瞥向
照进堂中日光的寸长……时光流逝,手中的竹简倒让人换了一卷又一卷……
约是过了两个时辰,楚王仍是没有出来;我合上卷宗,使人去唤总管,总管顶着长老脸觍颜而出,只是赔笑道:“楚王正在昼寝,还望太子稍待片刻。”
我微微颔首,直到日斜入殿,洒了夕阳的余晖,我才着人又唤了总管,这回连总管也不来了,只是让人带话说:楚王方醒,还未正颜梳理,待楚王正颜梳理毕后,才能见太子。
我放下手中的卷宗,起身佩剑,不顾身后小童的呼拜,直向府中走去。上一次来过,倒还记得通路。
“太子殿下……王爷还未正衣正冠,还请太子殿下留步,在厅上少待……”
甩开身后的轻言,我迈步而前,沿着阁道十步一人守候的宦者似是要近身拦我;我顿下脚步,解下腰间的佩剑,金属的摩擦声在耳畔嘶鸣,我缓缓拔剑,向他们亮出寒刃。
他们的性命本不值钱,我也有了杀意;却不想目光到处,他们竟如虫冇般诺诺垂首,自行退让了。
我穿过他们直奔楚王内室而去。
却见门前两个宦者远远见可我,便扑通一声跪在门前。
我近前而来,他们纹丝不动,似不准备让道。我一脚一人踢在他们胸口,虽不足以断经脉,却能窒息片刻。他们终是歪在一边,我推门即入。
里面却是摇摇晃晃的珠帘,一个身材姣好的婢女跪在帘前,身旁放着药盒;她受了惊吓般,转身怔怔地看我。
却听帘中响起一声冷斥:“何处狂徒,在此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