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深灰色被罩被晒得发烫，皱巴巴地堆叠成一座小山。</p>
空调轰隆隆输送着冷气，床头柜整齐摆放着折好的校服。</p>
一只细白的脚腕从被子底下探了出来，脚踝处凸起伶仃漂亮的骨节。</p>
那只脚的主人不耐烦地一蹬被子，含糊问道：“几点了？”</p>
叶橙的脑袋充满宿醉的疼痛，全身透着纵欲过度的酥软感。</p>
昨晚陆潇仗着他被灌醉了，发了疯似的用力折腾。</p>
从楼下一路到卧室，还恶劣地把他按在窗边，以满足自己隐秘的暴露癖。</p>
昨天是陆家老爷子六十大寿，几乎半个业内的精英都去了老宅祝寿。</p>
作为陆氏副总裁，叶橙接连跑了几家分公司发红包和请柬，脚不沾地的忙碌了好几天。</p>
晚上老爷子喝高了，拉着他这个孙媳妇儿不撒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p>
陆潇的爸妈都没来，只有大伯和二伯在，被众人拦在大厅喝酒。</p>
老爷子带着叶橙到书房，老泪纵横地摸着他那被供在家族相册柜上的北大毕业证书，醉醺醺地感慨，</p>
“小叶啊，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见那混账东西考个好大学。”</p>
这话叶橙听他讲了没个一百次也有五十次了，他随手理了理的镶钻手表，神情无比淡定：“今天是您的大喜日子，别想这些了。”</p>
老爷子的脸皱成一团：“咱们家世代都不是读书的料，一个两个都是败家玩意儿，我实在是气不过啊！要是他早点遇上你就好了，也不至于和他爸闹成现在这样。”</p>
大可不必。</p>
叶橙不动声色地一挑眉。</p>
陆潇那顽劣性子，就算时光倒流，让他再读一遍高中，也不一定考得上大学。</p>
但要是说到做生意玩人脉的话，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p>
只能说人各有所长。</p>
他动了动嘴唇，正要哄哄老人家。</p>
老爷子却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小叶，以前是那小子犯浑，净交往些不三不四的人，你别因为这个和他闹别扭。我见过他那些个小女朋友，没有一个正经的……”</p>
叶橙动作一僵，脸色随即冷了下来。</p>
好家伙，难怪陆潇从来对他高中的事向来闭口不谈，敢情说没谈过都是骗他的。</p>
从楼上下来后，叶橙就开始一杯接一杯地喝酒。</p>
陆潇从第一杯就伸手去帮他挡，愣是被一巴掌抽在了手背上。</p>
大伯二伯一脸幸灾乐祸，端着高脚杯看热闹。</p>
他委屈了两秒，又再接再厉地上去挡酒。</p>
一晚上下来，叶橙还是喝醉了。</p>
他记得在被陆潇抱上车的时候，揪着他西装领口轻哼着问了一句，</p>
“你个混蛋，居然背着我谈过恋爱？”</p>
然后陆潇就发疯了。</p>
刚到车库便一个急刹车，把他从副驾拽出来，按在车门上狠狠地亲他。</p>
边亲还边乱拱，低喘着在他耳边逼问：“谁他妈跟你说的屁话？吃我醋了，嗯？”</p>
临近天亮，陆潇把老爷子说的话套了个七七八八，躺在床上从背后抱着他。</p>
叶橙睡意朦胧地贴着他汗湿的胸口，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p>
“要是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p>
“真想和你一起读高中，一起读大学，阿橙。”</p>
阳光洒落一地。</p>
随着大脑渐渐复苏，叶橙想起昨天晚上被他弄得有多狠，顿时又想给他一巴掌了。</p>
他皱眉闭目，摸索着轻揉胀痛的太阳穴。</p>
旁边的人不在，八成是做饭去了。</p>
自打去年两人结婚之后，连陆潇的狐朋狗友都纷纷感叹，昔日纨绔子弟生生变成了男德标兵。</p>
当然，陆潇本人是打死不肯承认的，但依旧改变不了他家庭地位低下的事实。</p>
房门被敲了敲，门锁转动。</p>
叶橙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嗓音带着隐隐的沙哑：“把我的衣服拿过来，下次再这么搞，你副卡停一个月……”</p>
他话说到一半，被一道熟悉的女声打断了。</p>
“橙橙，起来吃饭了。”</p>
叶橙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清醒过来。</p>
高秋兰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上还套着沾满洗洁精泡沫的皮手套。</p>
她带着几分宠溺和无奈道：“都十二点多了，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赶紧起来……”</p>
叶橙已经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迷茫地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以前和奶奶一起住的房子里。</p>
床头贴着写满单词的便利贴，窗边的柜子上摆放着熟悉的校服，床头还有一本翻开的高中英语书。</p>
壁灯下面，是眼熟的转运符，上面写着“孔庙祈福，高考顺利”。</p>
叶橙人都不好了。</p>
“奶奶？”他无意识地喊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了细微的变化——</p>
比成年后的要清澈几分，带着变声后期独有的微哑，属于少年的味道。</p>
高秋兰听见他叫自己，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催促道：“别撒娇，快起床。你说了下午要去买书的，不然明天上学又没时间去了。”</p>
叶橙：“……”</p>
高秋兰说了他几句，念叨着转身出去了。</p>
徒留他五雷轰顶地坐在床上，过了一会儿，才想起翻出手机看时间。</p>
20x1年9月16日。</p>
操，他重生了。</p>
回到了高二那年。</p>
九月的南都堪比火炉，宽大的梧桐叶将整条山海路遮得密不透风。</p>
知了的听觉盛宴像是一座桥梁，连接着南都附中的桌椅和窗外熙攘的马路。</p>
教室里大家都在自习，只有纸张和笔摩擦的声音。</p>
叶橙坐在后排，桌上摆着本摊开的《小题狂做》，下面的手机亮着屏。</p>
他试着用搜索引擎查了下陆氏的股东结构，除了几个眼熟的人之外，其余都不认识。</p>
接着又打开校园论坛，凭着记忆搜陆潇的网名，然而一无所获。</p>
“橙哥，那个模拟志愿，你填了哪个学校？”同桌刘盼盼戳了戳他的手肘，问道。</p>
附中的所有活动都提前于其他学校，高一下学期就进行了文理科分班测评。</p>
高二开学第一周，组织他们模拟填报了高考志愿。</p>
一班是附中有名的文科尖子班，消息也最为灵通。</p>
大家都有意识地会避免内部竞争。</p>
刘盼盼期待地望着他。</p>
昨天这个时候……叶橙还在老爷子的晚宴上尽心尽力地应酬。</p>
他凭着记忆随口道：“北大。”</p>
“我就知道！”刘盼盼激动地一拍桌子，前桌转过来看他。</p>
“之前我就猜你肯定会填北大，什么专业啊？”他好奇心爆棚地问道。</p>
“医学。”</p>
叶橙并未多想，就给出了这个答案。</p>